恐怕霍林很長的時間,都沉浸在愧疚,自責之中,渾渾噩噩,難以自拔。
……
……
“二位。”
“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尹恩一陣咳嗽,柔聲說道:“在我臨死之前,我希望能夠將畢生的‘古文知識’,流傳下來。”
胡珀在一旁撓了撓頭,很有自知之明的默默後退。
他的天資實在一般,而正常人學習古文,需要太久……如尹恩大學士這樣的“老古董”,硬生生靠歲月熬出來了滿腹學識,這樣的奇跡,整個五洲都沒有第二個。
桌上,堆了好幾遝子古文。
地窖地底,還紋刻著不知名古文的篆刻痕跡,這似乎是一座未運轉的古文陣紋?
“大學士閣下。”
顧慎擔憂道:“您的身體……”
老人柔和笑道:“生命是一趟有限的旅程,而我行走的時間,已經比其他人要長的多了,我很知足。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古文,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精神文字。
由於清塚陵園的積蓄,顧慎和褚靈,某種意義上都可以快速地進行古文的閱讀,還有學習……隻不過兩個人的學習速度,有較大差異。
想要自行開悟,還是比較困難的。
尋找古文會成員,為的就是“繼承”一部分古文信息,來拚湊出更多的【舊世界】真相,或者尋找到失落的禁忌術法下落。
顧慎滿懷期待地望向褚靈,後者戴著白貓麵具,對他點了點頭。
此行來到中洲,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繼承古文會失落在外的這些“精神遺產”!
“來吧。”
老人坐在輪椅上,眼神慈祥地看著兩位後輩。
他伸出雙手,掌心朝上,等待著顧慎和褚靈,將手掌接觸到他的掌心……他實在太蒼老了,精神都難以離開軀殼,想要傳遞古文知識,就隻能依靠這種辦法。
“辛苦您了。”
顧慎將手掌搭在老人掌心,誠懇地開口。
“呲。”
胡珀在此刻蹲下身子,咬破了自己的拇指,順著地上的古文篆刻,緩緩寫了起來……這一幕引起了褚靈的注意,她微微有些詫異。
“地上的古文,是幫助我穩固精神的‘陣紋’。”
輪椅上的尹恩,笑著解釋道:“無須擔心,等古文的信息,灌輸到腦海之中,你們便也能體悟到這座‘古文陣紋’的神妙之處了……隻是不同人的參悟速度也不同,這位萬中無一的‘古文參悟者’,恐怕參悟時間會很短。【鑰匙】先生,你可要加油了。”
顧慎無奈一笑,道:“我努力。”
“放心……我會放慢一些速度等你的。”褚靈將手掌搭在了老人衰老的手臂上,平靜開口。
“都準備好了嗎?”
老者緩緩抬起了頭。
他慈祥的雙眼,對上了顧慎和褚靈。
下一刻。
他合上了雙眼,三位“連接在一起”的生命體,在這一刻一同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冥想狀態之中,這種參悟狀態會持續極久,至少需要數個小時。
而顧慎當年在清塚參悟古文,往往四五個陣符,就要消耗一整天。
……
……
當冥想開始,另外一項大工程也開始了。
蹲在地底刻畫陣紋的胡珀加快了血色陣紋的凋刻,並且在凋刻完第一層後開始凋刻第二層,這是尹恩所沒有告訴顧慎和褚靈的——這間地底閣樓之中,所布置下的,不隻是一座古文陣紋。
他不斷咬破大拇指,不斷以鮮血塗抹地板。
陣紋如蓮花一般盛放,綻開,層層疊疊,以三人為圓心,很快就塗抹了地下室的一半占地麵積,但胡珀並沒有停止,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專注,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這一刻,他像是顧慎初到林茨時看見的那樣。
拔草之時,無比專注……甚至還帶著暮靄沉沉的死氣。
隻是他的鮮血,卻是“朝氣蓬勃”,大拇指被撕咬了不知道多少次,塗抹了一塊麵積之後,傷口非但沒有發爛,反而是緩慢愈合,這實在就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奇跡。誠然這種自愈能力,不算誇張,至少宋慈活魚這樣的【不死者】也能做到,可隨著陣紋的不斷塗抹,整間地下室的全部地板,都已經被血色所遍布……他書寫的古文陣紋越來越多,所需要的鮮血也越來越多。
他不再滿足於咬破拇指,而是以銳刀割破手臂,甚至嚐試了以動脈放血。
這樣的一副場景,便再也無法與“溫和”,“慈祥”掛鉤。
在滿屋子的血色映襯之下。
封閉的地窖,顯得格外陰森,而且血腥,潮濕。
有幾張古文圖紙無風自搖,沒有等他們落在地上,便被無形的精神力,定格在空中,於是便更加凸顯此刻氛圍的妖異……而在塗塗抹抹之後,完成這一切的胡珀,站在陣紋的最外圍,他神情有了些許蒼白,更多的是滿意。
胡珀安靜地欣賞著這副自己親手締造的“傑作”。
然後默默等待時間的倒計時。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忍不住回想這幾日所遭遇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實在太突然,從東洲遠道來訪的“鑰匙”,時隔多年發起襲擊的“梟”,趕回林茨死在路上的“霍林”,命運女神真是喜歡跟人開玩笑,這一連串的事件,在短短一兩日內爆發,實在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但目前來看,自己的應變很完美。
與真相配合在一起的謊言,才是最完美的謊言。
鑰匙,並沒有覺察到絲毫異樣。
隻是自己這個念頭剛剛生出,一道突兀的聲音便在陣紋中心響起。
“畫完了嗎?”
胡珀怔住。
站在血色陣紋中的顧慎,忽然開口了。
他睜開了雙眼,回過頭來,認真問道:“胡珀先生,您這就畫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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