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好運來 烏合之宴 2088 字 2023-04-05

第42章

去醫院的路上,許檸的手機叮咚響個不停,是方許許憋了許久要給許檸講的八卦,她就等著許檸回來呢,還特意在手機裏新組了一個文件夾,差點把她憋壞。

“這些都是前幾天的了,黎嘉譽住院之後,警察介入,群主應該害怕了,就把匿名群解散了,不過解散也沒用,警察介入之後,事情傳得更厲害了。”

許檸站在公交上,一邊拉著扶手一邊看,下意識咬著手指,幾乎能嚐到血腥味。

點開方許許發來的聊天長截圖,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不是吧,聽說黎嘉譽住院了?誰知道怎麽回事兒?”

“聽他班裏的人說是吃錯藥了,藥物中毒。”

“嘖,真是活該,這說明什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都住院了,這麽說不太好吧。”

“反正又沒死,說幾句怎麽了?敢做不敢人讓人說啊?誒呀,群裏是不是還有他的舔狗啊,才說幾句就急了?”

“就是就是,平常他就囂張跋扈的,傻逼,還以為我真怕他啊。”

“之前那個誰是不是喜歡他來著?現在還喜歡?”

“yue,當初就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他,現在就是倒貼我都不要。”

這些已經算是聊天記錄裏比較友善的言論了。

太可怕了,她的手指幾乎失去力氣,發抖地令手機跌落在腿上。許檸把它抓回來,不讓它掉下去,心跳都變得沉重,她像是自虐似的,看完了所有的內容。

甚至還有人給黎嘉譽p遺照。

她一直以為這種極端惡劣的事情隻會發生在影視劇或者文學作品中,但是現在卻活生生降臨在她身邊的人身上。

隻憑借一些風言風語,和少部分的揣測,就好像掌握了十足的證據,匿藏在黑暗裏,用一副審判者的口吻,將黎嘉譽定罪。

他們都是高中生,都學過法律,不會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已經涉嫌犯罪,但當所有人都高高在上批判某人的時候,罪惡也就不叫罪惡了,加害者也不叫加害者,他們叫追隨者。

“個人一旦進入群體中,他的個性便淹沒了,群體的思想占據統冶地位,而群體的行為表現為無異議,情緒化和低智商。”許檸的腦海裏冷不丁冒出勒龐曾經寫過的句子。

好像沒有在暴力行為上追隨大家的步伐,也成為了一種脫離群體的象征,即便是尚有理智的人,被集體遺棄的恐懼也會讓他加入到這場暴力中來。

甚至有人為了獲得在集體中的存在感,而用最激烈,最殘忍的話語,指向一個跟自己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的黎嘉譽,以此來獲得熱烈掌聲。

以踐踏在他人血肉尊嚴為代價,獲取這微不足道的掌聲。

如果黎嘉譽真的被摧毀於這場暴力,許檸不知道他們午夜夢回時候,會不會想起這個因自己而凋零的少年,他還有和所有人一樣大好的青春未來。

還是說,他們會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法不責眾;自己不過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不是我挑的頭;我其實也沒說什麽;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麽說;是黎嘉譽心理承受能力弱;我未成年,我不懂事;不是吧,我們就私下說說,又沒當著他的麵說,誰讓他看了……

黎嘉譽有患有精神類疾病,在被網暴的時候,他的藥也被換了。

這無異於是在一道酷刑上又加了一道酷刑。

誰知道他的病?誰給他換的藥?流言會不會也是這個人傳出去的?

許檸想到了被警察帶走問話的黎嘉樹。

公交上開著暖風空調,座椅也是加熱的,許檸卻覺得渾身無比寒冷。

她想時間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好到醫院去,看看黎嘉譽到底怎麽樣了……

她甚至有一瞬間後怕,如果,黎嘉譽真的在藥物和暴力雙重作用下死了,那她在考試之前遞給他文昌符的時候,是不是就是最後一麵。

甚至她在外麵比賽,也沒有人會把消息告訴她。

許檸大腦裏場景一幀一幀地浮現,是黎嘉譽吊兒郎當,染著粉色頭發進校園,讓她不要多管閒事的樣子;是他在食堂幫她說話的樣子;是他那麽乖,隻要誇一誇就會好好學習的樣子;還有他衝進病房,幫她出頭,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待她喂過去橘子的樣子。

陽光照在他身上,無比的清澈美好。

許檸就不可抑止地想到黎嘉譽真的死去,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的場景,他的座位空了,以後再也沒有人用她輔導學習了,也再沒有人會在臨別時候把電話撥通,告訴她:“到家再掛。”

她突然意識到,黎嘉譽對她很重要,和方許許一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