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間少年(2 / 2)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業火,那詭異的碧色可真是好看。業火肆虐下,哭嚎嘶吼的地獄景象更是令人癡迷。

偏偏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樣。光著腳,渾身是血,又沒了眼睛,狼狽的不得了。他當時暢快極了,原來高高在上的神也會跌入泥濘裏,被人踩在腳底,碾成爛泥。

可即便是那種境遇,她的腰還是挺的筆直,端著一副聖人的死架子,那無視一切的假清高,就好像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糞土垃圾。可她還是被一群垃圾給整死了,真是又惡心又好笑。

笑的他眼淚都要出來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女人。說好要滅世,最後蒼生無恙,自己卻抱著個傻子的屍體自焚燒成灰燼。

如果換做是他自己活不了,那就大家都不要活了,什麽南境,滄瀾,天下蒼生,就燒他個生靈塗炭,天地飛灰,讓這世上所有的生靈都為他殉葬。

不過是他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地步,旁人的死活算什麽,隻要自己開心就好,其他的都是雜草垃圾。

那個愚蠢可惡的女人啊!他最恨她那副聖者慈悲,憐憫天下的虛偽模樣,看起來冰封萬裏,冷的沒有溫度,其實對誰都好,不管傻不傻,是人是鬼都能溫柔以待,就算遭遇最大的折辱,最後還是選擇了寬恕,果然骨子裏還是懦弱嗎?!

他至今都記得,那漫天的碧色,血衣殘破的盲眼祭司抱著少年瘦削的屍體孤寂地被烈火吞噬,長發傾瀉,蒼白的容顏,冷的孤寂……

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莫梨又再次盛開在了南境的土地上。那孤高的白,是她最喜歡的雪的顏色,也是他最討厭的顏色。

這一百年的時間裏,他走過每條和她相逢的路徑,她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每一個他都去過,隻為能尋找她曾存在過的痕跡,她的每一片靈魂碎片,哪怕微若螢火,他都珍藏的格外仔細。

一百年的時間太久,一千年,一萬年的時間太長。她以為自焚,就能切斷和這世間所有的聯係,簡直可笑至極。

這世上之人怨她,恨她,嫉她,妒她,但是沒有關係,還有他,他在一日,便記她一日。

她想要安息,他便偏不要她安息,他要的是她永無寧日!

男人身在尊位,可稱閱人無數,可眼前的這個少年,即使現在背對著他,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刻骨的恨意,還寡淡卻綿長的悲戚,就像他神秘的身份一樣,性格也是如此詭異。

不過有些事不該知道的,便最好不知。這是個反複無常的人,誰又知道他下一刻什麽時候會翻臉無情。明明上一刻還是盟友,下一刻就笑嘻嘻地拔劍砍人喂鬼。那場景可真是驚悚。

“那風輕?”

“不過是個祭品罷了,早在陣法開啟的瞬間,就被禁術反噬了,除了那副軀殼,一魂一魄都不曾剩下。你有空關心一個微不足道的祭品,還不如好好關心下自己。”

“我看你這身子,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別到時沒有等到詛咒解除,輝月宮倒,自己就先死了。留給後人坐享其成,多虧呀。那後人再好,他也不是自己啊。是吧。”

少年的話讓男人臉色一沉,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心思被戳破,尤其是還戳的這麽粗暴直白。他有私心是不錯,但是說的好像少年自己多光明磊落是的。

“你自己發呆吧,我還是有事要辦。闊別許久的故人要回來了,我得好好準備份大禮。免得說我小氣。”

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男人心底唾棄。這個魔鬼能準備什麽禮物,大概又是去什麽地方乾些殺人放火,滅人滿門的勾當去了。

殺人就算了還喜歡折磨別人,想起那些被他折磨的人,就是自小見慣了殘酷的男人也打寒顫。真是國之將亂,妖魔橫行。

男人有瞬間懷疑,自己招惹這個魔鬼到底是對是錯。一個比風若水還要可怕的人,即便是當年的祭司重生,真的能鎮得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