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精修)(2 / 2)

“你主意大,娘親管不住,不過剛剛陸家那小子給你送了這幅藥劑,說是什麽,京中的聖手大夫開的方劑,隻要一幅便可以止疼,你過兩日便要去國子監考到,要不要……試試?”林氏說著,便拿出一個紙包來,裏頭鼓鼓囊囊塞了不少藥草。

果然還是來了……

這一世她並沒有給陸遷看到自己身後的汙漬,他難道是自己猜到了嗎?

江眠月看著那看似尋常的藥草包,緩緩問,“陸遷怎麽知道我是因何不舒服?”

“聽聞他後來在江府門口站著不走,想知道你身體如何了,述傑一直勸他,他卻一直等著不離開,述傑一時不忍心,便跟他透露了一些。”林氏解釋道。

江眠月緩緩歎了口氣。

上輩子自己就是被此人表麵這一套功夫給騙了,如今自己那純善的哥哥,恐怕也是如此。

有機會,再好好提醒他。

“娘,我如今喝了這個,再喝別的藥恐怕會不舒服,先放著吧,他若是再來,便謝謝他的好意。”江眠月有氣無力的說。

她如今實在疲乏,沒有力氣與家人說太多。

林氏立刻將那藥草放在一旁,見她如此虛弱,有些傷感,“是娘親不好,這些事沒有教你,今日的事情娘聽說了,若是事先有準備,你也不至於在書院這般窘迫……”

“娘……”江眠月放下手中的湯藥,緩緩撲進林氏的懷裏,緊緊地抱著她的腰,“這些事哪裏說得準呢,娘親不用自責。”

“我看陸遷那孩子,雖然家境貧寒,但是一向待你不錯。”林氏說,“不過也因為如此,不免心中敏感,回頭娘便跟他說,藥你已經喝了,別讓他覺得咱們嫌棄他給的東西。”

江眠月一挑眉,輕輕點了點頭。

林氏走後,江眠月喝完那盅花椒紅棗薑湯後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她似醒非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在另一間屋子裏,奢華驚人。

床榻是上好的花梨木,身上蓋著柔軟的錦被,床邊放了兩三個燒著銀絲炭的爐子,自己躺在榻上,渾身疲乏,額頭上滿是冷汗。

眼前,一位須發皆白的大夫正在為她診脈,大夫的身旁,站著另一個白發老人,身著緋色彩;金刺繡官服。

“如何?”身著官服的人問,聲音裏卻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如瓊玉撞擊發出的清冷聲音,令人無端膽寒。

“姑娘體質虛寒,待老臣開幾服藥。”

那大夫出門寫藥單,廂房門被再次關上,屋子裏便隻餘下江眠月與那身著官服的老人。

那老人出奇的高挑,他緩緩走近,忽然搖身一變,變得極為年輕,一雙眸子森冷,令人畏懼。

江眠月心中一顫,天然的畏懼他,忍不住便想躲開,可莫名的渾身僵硬動不了,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撈進了懷裏。

“大人……“江眠月聽到自己聲音發顫,“今日……不行的。”

屋內闃無人聲,江眠月隻聽到自己胸膛傳來的劇烈心跳。

那人不說話,隻伸出手,緩緩解開了她衣裳的係帶,修長的手指便隻那麽輕輕地一動,那係帶便如碎落的花瓣一樣垂墜掉落。

“大人!”江眠月帶著哭腔,下一秒,卻感覺到他滾燙的手,觸及她的皮膚,異樣的溫度頓時升騰而起,她羞得無法自己,泫然欲泣。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便這樣隨意的覆在她的皮膚上,比那銀絲炭還要灼人。

他的中指關節處,天生長著一顆痣,殷紅得刺目。

……

江眠月瞬間驚醒,滿頭的冷汗,卻看到眼前,丫鬟雙奕正在往她的肚子上小心的捂著滾熱的湯婆子。

雙奕見小姐似乎是被自己嚇醒,愧疚不已,連連道歉。

“無妨……無妨。”江眠月用手捂著臉,緩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原來是夢,還好是夢。

上輩子這些出格的事,該儘早忘了才是。

這兩日,江眠月便這樣,在房間裏窩著不出門,偶爾被噩夢驚醒,心情難以平複,便起來看會兒書。

國子監考到,佚?隻是入國子監的第一道門檻,各地選送的貢生和監生,不管出身和科舉成績,入學國子監之前,首先要參加由國子監司業掌管的考試,名為考到。

這場考到的成績,由司業評判,將合格學生分成一等和二等,列入一二等的考生,再由國子監監事大臣和祭酒大人再行考試,第二場考試為“考驗”。

隻有考驗通過,成績再為一二等者,才準許入監學習。

原本這些隻有男子可以參與,但是東梁朝剛剛建立尚未穩固,青年男子大多死於戰場,如今邊防仍需大量男丁固守,當今聖上大筆一揮,大刀闊斧的將科舉考學的法度改了,讓女子也能讀書做官為朝廷所用。

江眠月不禁慶幸,自己如今還能靠著這些,改變以後的一切。

距離江家出事,還有一年。

還來得及。

兩日後,是個大晴天。

江眠月推門便隻見碧空萬裏,秋風舒爽,大雁翩飛。

她身著青色衣衫,取了平日裏的發簪,隻簡單束發,除了偏長的青色發帶之外,便沒有其他飾物。

即便如此,她略顯蒼白的麵容,也是妍姿豔質令人無法忽略。

她隻慶幸,好在這月信也就前兩天難捱些,到了這一日,她已精神了許多,參加考到已無大礙。

江眠月在家人的目送之下上了馬車,一路暢通無阻,行至下馬碑前,她便事先下了馬車,看遠處一路槐陰夾道,儒雅閒適。

走過集賢門,太學門,便可見太學門北麵的甬道上,立著一座七樓四柱三洞的牌坊,壁雕盤龍,上有黃色琉璃瓦。

江眠月此時來到琉璃牌坊麵前,一陣秋風過,頓覺陽光刺目,不由得用手遮住那晃人的燦陽,仰頭看著那五彩琉璃,心中卻如有鼓擂動,難以平複。

周圍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權貴、貧民、少年、姑娘……都將從此琉璃牌坊之下走過,進入國子監,一視同仁,同堂讀書。

而上輩子,她便是在這裏長跪不起,等來的卻仍舊是不予入學的結果。

她看著琉璃牌坊,久久佇立,眼眸泛紅。

秋風吹過,過路的監生們聲音稍顯嘈雜,卻又充滿了朝氣。

不遠處的槐樹蔭下,一位老者與一位身量頗高的男子,看著門口即將入學的人們,時不時聊兩句。

那老者須發皆白,正是即將給各位監生考到的司業大人。

而另一位男子長身玉立,鬆形鶴骨,隻簡單佇立於此,便惹得過路之人頻頻回盼,實乃超世絕俗之表。

“祭酒大人,您看今年這些監生們,如何?”司業大人笑著看向身邊的祭酒大人,雖對方極為年輕,可老者聲音中卻帶著些恭敬。

祭酒大人看了一眼琉璃牌坊下、人頭攢動之中的那個嬌小身影,眸光淺淡,隻手中輕輕把玩著一卷書冊。

槐蔭之下,可見他手若竹節,玉白而有力,中指關節處,顯而易見一顆殷紅的小痣。

“試了才知。”

作者有話說:

司業大人:今年的學生們來了。

祁祭酒:我老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