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鈺的眼神將裴晏卿看得愈發窘迫,他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這樣的,今日在敬一亭,我原本有事想告知你一聲,後來見你有事要處理,便先行一步,如今剛好在會饌堂遇到,便冒昧前來。”
“不妨事不妨事。”江眠月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你直接與我說便是。”
“是關於刻印監本一事。”裴晏卿麵容有些許不太自然,“我原本也在廣業堂呆過,當時便負責處理監本一事,隻是當時隻有司業郭大人一人牽頭……我知道你一定會參加,隻是我有些擔憂。”
他蹙眉道,“此事時常若是趕上進度便罷了,若是聖上發話,需要在某日前將監本全部印出來,這種時候,便需要夜以繼日,有時連睡的地方也沒有,時常便在彝倫堂隨處而眠。”
江眠月一愣,這倒是她不知道的。
“我想到你身子弱,這些事恐怕對你有些為難,便先說與你聽,你自己斟酌是否要去參加。”裴晏卿認真道,“此事極為占用時間,時常要通宵達旦,耽誤白日工課是必然的,我去年便有一段時間日夜連軸,還要補工課,實在是個巨大的挑戰。”
蘭鈺聽到這些,隻覺得汗毛直豎,“難怪你們都不太熱衷,這就是坑咱們新來的呀。”
裴晏卿聽聞蘭鈺這麽直白的話,不由得低頭笑了出來,“蘭監生倒是說話直。”
蘭鈺一見他笑,便看得有些呆了。
她其實一直對這裴晏卿沒什麽感覺,隻覺得他為人過於有禮,說的好聽是有禮,說的不好聽便是拉不近與他的距離,他就像是一個端莊的假人,處處都好,反而處處都沒什麽意思。
可剛剛見他這麽一笑,蘭鈺忽然覺得麵前這家夥其實還挺不錯的,還會關心眠眠,主動來提醒她一些事情。
相比之下,祭酒大人雖然對眠眠偏愛,卻是師長對於學生的偏愛居多,他雖然長的極好,但是他對別人狠啊!
蘭鈺頓時想起自己被祁雲崢罰著寫完的那些文章,心中憤懣不已。
她心中的那柄天平,有些漸漸傾斜過來,朝向這裴晏卿。
仔細看看,還是挺般配的……
“眠眠,裴監生對你真不錯誒,專程來提醒你。”蘭鈺閒著無聊,便開始添柴。
裴晏卿頓時顯得有些拘謹,耳根卻有些微微泛紅。
蘭鈺一看他這樣,便知道穩了,這廝對眠眠絕對喜歡得緊。
“是,多謝你提醒我。”江眠月也笑了笑,“還勞煩你專程過來。”
“不、不足掛齒。”裴晏卿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個機會,自從壽寧節之後,江眠月便與他失去了所有的交集,隻有在去敬一亭一道見祭酒大人的時候,才能看到她。
隻是那樣的場合,沒有理由與她開口說話,隻能乾看著,著實難忍。
“我也是忽然想到,才過來與你說。”裴晏卿溫聲道。
“你考慮的實在周全,不過,我還是會參加的。”江眠月與他眼眸相對,帶著絲絲歉意。
裴晏卿一愣,半晌,笑道,“我有預感,猜到你會說出這樣的答案。”
“江眠月,你總是這麽讓人出乎意料。”裴晏卿眸中帶著笑意,聲音溫和至極。
所以你才喜歡眠眠對嗎?蘭鈺托著腮看著他倆,嘿嘿一笑。
到了傍晚,江眠月依言去往敬一亭。
今日東廂房和西廂房皆是燈火通明,江眠月推開門,卻見祁雲崢並沒有如自己意料中那般坐在桌前,而是在不遠處站著,背對著她,手中正抓著一副精致的弓,輕輕用軟布擦拭那弓柄,眼眸沉沉。
“祭酒大人。”江眠月上前行禮,“學生來晚了。”
“不晚。”祁雲崢掃了她一眼,“用飯了嗎?”
“用過了。”江眠月道。
“過來。”祁雲崢將弓遞給她,“聽聞你騎射動作極好。”
“不,隻是尋常水準。”江眠月哪裏敢在他的麵前自詡“極好”二字,趕緊推拒道,“祭酒大人麵前,學生就不班門弄斧了。”
“哦?”祁雲崢淡淡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會這些?”
江眠月一愣,抬眸看著他。
祁雲崢淡淡一笑,從一旁拿起弓,便在這房中搭箭,拉弓,隻聽“咻——砰”一聲,那箭還未來得及飛遠,便直接紮進了東廂房的牆麵上,直接紮進去幾尺深。
江眠月嚇得麵色一白。
他,他怎麽忽然就在這廂房中拉弓?
那箭沒穿透牆麵吧?對麵可是西廂房。
“知道我會這個,這世上的人,如今隻有你了。”祁雲崢目光悠悠的看著她,嘴角泛起笑意。
作者有話說:
祁雲崢:眠眠,你是我這兒最特別的存在。
眠眠:在世的隻有我一個了?我會不會被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