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比劃?比劃什麽, 騎射嗎?

現在?祭酒大人與司業大人?

江眠月怔住了,看向祁雲崢,又看向崔應觀。

祁雲崢紋絲不動,麵容帶笑, 隻是靜靜與崔應觀對視。

寒風吹過, 兩人衣袂輕輕擺動, 明明都在笑,可江眠月卻無法從他們二人的任何一個人眼中, 看到哪怕是半點的友善和笑意。

氣氛仿佛降到了冰點, 涼颼颼的,比寒涼的空氣還要涼上幾分。

可那冰點之上, 卻又仿佛有火花濺起, 一股無形的壓力沉在幾個人周圍。

江眠月幾乎不敢呼吸。

崔應觀在發怒, 她能理解……在他的印象中,祁雲崢是加害者, 是她上輩子不幸的來源,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如今自己與祁雲崢走得近,對他而言本就是一件頗有些難以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是這樣的時辰, 這樣的地點,這樣的練習……

莫說是崔應觀, 即便其他隨意一個人出現, 都難免要多想。

這也是江眠月與祁雲崢莫名默契的……想要避開其他人的原因。

可是江眠月卻極不希望這樣的場麵出現,可是不管她如何對崔應觀暗示,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而祁雲崢會發怒, 江眠月卻是沒有想到的。

照理說, 平日裏的祁雲崢說不上溫柔無害, 但也是十分儒雅和煦的模樣,從不主動挑起事端,更不會輕易與人下戰書,做出這樣“衝動”之舉。

可如今,他卻像是被崔應觀挑起了脾氣似的,倒像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與崔應觀一決高下。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二人在寒風中,崔應觀笑道,“好啊,祭酒大人既然要比,不如賭些什麽?”

“可以。”祁雲崢極為“大方”,“崔司業想賭什麽,儘管提。”

“若是我贏了,日後江眠月課後的騎射,便由我來教。”崔應觀開口道。

“崔司業對江眠月倒是很執著。”祁雲崢意味深長的看了江眠月一眼,江眠月莫名有些心虛,不敢與他目光對視,垂眸不語。

崔應觀上前一步,擋在祁雲崢的麵前,不讓他的目光觸碰到江眠月,他眯眼笑道,“祭酒大人說要求吧。”

“不必提前說,待我們比完,若是我贏,自然會與你提。”祁雲崢道。

“這不公平。”崔應觀立刻不滿道,“誰知道你會提什麽過分的賭約?”

“怕了?”祁雲崢慢條斯理的看著他,“怕了便不要比了。”

崔應觀眯了眯眼,即便知道他在激將,可是眠眠便在一旁看著,他若是此時退卻,豈不是十分沒有麵子。

“祭酒大人說笑,我崔應觀騎射上還未輸過。”

“那便承讓了。”祁雲崢做了個請的動作,崔應觀毫不客氣,二人一前一後,緩緩往騎射場上走。

江眠月微微張著嘴,有些反應不及。

半晌,見二人已經在分弓箭,她才抱著手爐快步跑了上去,喘著氣說,“祭酒大人,司業大人,天色已經不早了,況且今日烏雲密布,看不清靶子,若是誤傷了人可不好。”

“不會,眠眠,你放心。”崔應觀輕輕墊了墊祁雲崢帶來的兩張弓,挑了一個更順手的。

祁雲崢聽到“眠眠”二字,緩緩側眸,眼眸中略顯冷意。

另外二人卻並未察覺他此時的神色,他也並不開口,隻淡淡垂眸,看向那些未開刃的箭。

未開刃的箭頭實際上依舊有衝擊力,且那些箭頭為了紮中靶心,隻是不鋒利罷了,若是射中了人,也會受傷,隻是不會有致命傷,最多是擊打傷和擦傷。

祁雲崢撫了撫箭羽,淡淡開口,“三局兩勝。”

“可以。”崔應觀果斷應聲。

“騎射一場,定點一場,馬上雙箭齊發一場。”祁雲崢道。

聽到雙箭齊發四個字,崔應觀睫毛一顫,看向祁雲崢,喘了口氣,“可以。”

江眠月在一旁莫名有些緊張。

雙箭齊發?這得有多難?

崔應觀的騎射本就赫赫有名,雖然江眠月沒有親眼看過,但他會被安排在國子監教監生們騎射課程,便可知他應當是眾所周知的厲害。

祁雲崢雖然沒有什麽騎射的名頭,可江眠月上輩子卻親眼見過他的本事。

若是尋常騎射與定點,他們二人應當是不相伯仲。

那麽雙箭便是定勝負的關鍵。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十分緊張的看著二人。

“隻有一匹馬,換著來。”崔應觀道,“你先選。”

“隨意。”祁雲崢也並不在意。

“承讓。”於是崔應觀不跟他再客氣,率先翻身上馬,風吹起,馬蹄踏過硬冷的地麵,發出清脆而帶著衝擊力的聲音,他逐漸提速,手中拿著弓,另一隻手驅馬,速度不快不慢,穩健而身姿優雅俊逸非凡。

江眠月一時間有些驚豔,她從未見過崔應觀騎馬,如今看來,倒真是如傳聞中所言那般擅長,那馬兒極聽話,要快便快,要慢便慢,他便在這看快慢之間調整視角,拉弓,瞄準,射箭。

隻聽“咻——”一聲,那箭隨著他手指的鬆開飛馳而去,直接狠狠紮進了遠處的靶子上,極穩。

“正中靶心。”崔應觀笑道。

江眠月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歎,崔應觀方才的動作簡直是一氣嗬成,動作又漂亮連貫,看似輕鬆,其實絕非尋常人能做到。

崔應觀看到江眠月正帶著憧憬的目光看著自己,淡淡一笑,翻身下馬,看向祁雲崢,“到你了。”

祁雲崢頷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他簡直毫不猶豫,直接快速驅使馬兒在騎射場上跑了起來。

那馬兒許久沒有經過如此驅使,有些僵硬,繞著騎射場跑了一圈之後,祁雲崢抽了它一鞭之後,卻像是忽然被激發起了什麽血脈中野性,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騎射場成了它的跑馬場,祁雲崢伏在馬背上,眼眸盯緊前方,麵色平靜,眼眸深處卻掩藏著肆意與淡淡的瘋狂。

對他而言,騎射是獵殺。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要見血的。

天空中忽然幽幽的飄下雪花,冰涼涼的一片片,悠悠然然落下,小小的冰晶滑落在他的睫毛上,卻被馬兒飛馳帶來的風迅速吹散。

他眯眼,瞬間抽箭,未等江眠月看清,便隻見祁雲崢的身影從麵前一閃而過,隨即便見著那遠處的靶子上,多出了一根箭。

那箭直接紮在靶心,與方才崔應觀的那根擠在一處,頗有幾分當仁不讓之勢,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原來那根箭擠出去。

騎射場上十幾個不同的靶子,這祁雲崢偏偏要將箭射中這同一個靶子,其中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崔應觀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