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沒有往騎射場去,而是去了騎射場的看台,那兒風很大,尹楚楚站在上邊,看著場上有個熟悉的身影,步伐平穩,一步一步的往前跑。
她臉色微紅,緊緊地捉住了江眠月的手。
“眠眠。”
“嗯?”江眠月回眸看著她,卻見尹楚楚黑暗中的麵容,眼眸中閃爍著光。
尹楚楚咬了咬唇,“如果有個人,願意為你拚儘全力,你會跟他過一生嗎?”
江眠月心中微顫,轉頭看向那夜風中長跑的男監生。
一個月下來,吳為並沒有瘦太多,但是明顯壯實了不少,整個人也精神了,她們心中都清楚,吳為以前有多懶多饞,做到這個地步,無非是因為蘭鈺那句,“楚楚喜歡瘦的”。
“也不能因為一件事,就做這麽重要的決定。”江眠月看了看尹楚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尹楚楚穩下心神,緩緩吸了口氣,“我近日心亂的厲害,眠眠……看書時都時常會想起他。明明以前一心隻想讀書,做官,讓我娘親脫離困境,如今倒像是失去了什麽目標似的。”
尹楚楚的話直戳進江眠月的心裏,她又何嚐不是如此,隻是她還不如楚楚,如今最大的問題還未解決。
“那便再尋個目標吧。”江眠月笑著說,“今年夏日一過,便要升學。”
“你也該跟我和蘭鈺在同個學堂呆著了,再過兩個月便是臨雍講學,書都看完了嗎?”
尹楚楚低頭笑了笑,“你說的對,現在想那些還太早。”
實際上,江眠月說這些,自己也心虛。
這兩個月她的心思也並不純粹,總是想起那些不該想的事情。
如今她看到祁雲崢已經比之前要好多了,不再明顯的閃躲,卻也在儘量避免不必要的單獨接觸。
隻是祁雲崢每次看她的眼神總是包含深意,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總是想到那日書庫裏的那個夢。
若那夢隻是尋常夢境倒還好,可那個夢著實古怪的很,怪就怪在太過真實,就像是……仿佛真實發生過一般。
她仿佛還能記得他的氣息和溫度,還有他任情恣性時在她耳邊的呢喃,“眠眠。”
而不管是上輩子還是在這輩子,祁雲崢都沒有喊過她的小字。
那日書庫撞見江眠月看到地方誌之後,兩個人也仿佛有默契一般,都沒有再提及那一日發生的事,這便顯得更加的怪異,讓江眠月愈發不敢與他接觸。
祁雲崢似乎也從那日開始,便對她有些淡淡的疏離,沒有如之前那般,經常叫她留在敬一亭,與她單獨說話。
江眠月覺得,此時的自己,便像是地情書中那些傳聞中會噴發的火焰山,如今處於休眠的時期,勉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可隻要稍稍有異,她便會變成另外一種模樣。
三月鶯時,四月槐序。
五月,國子監的槐花盛放,滿目嫩綠之中垂墜著晶瑩的白,掩映在春末夏初的燦陽之下,墜落一地的碎銀。
忙碌了幾個月的監本校勘終於初步結束,眾人都鬆了口氣,如今隻差送入宮中,隻待學究大儒審閱後,便可以開始刻印。
風起,柔順而溫暖,江眠月抱著書走在槐樹林蔭之下,不由得抬頭,看那漂亮的槐花。
她心中平靜又充實,雖然有擔憂,有憂愁,有恐懼,可如今這些時光,卻是她過的最為舒心又快樂的日子。
忽然,她頓下腳步,看著前方。
不遠處,郭大人正把瓜子往崔應觀的手裏塞,崔應觀已經是熟練地接過,笑眯眯的裝進了兜裏,二人十分熟稔,雖然崔應觀比祁雲崢後來許多,可郭大人明顯更愛與他親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一旁的祁雲崢則麵色淡淡,略帶些冷漠的站在一旁,表麵看去氣場十足,頗有幾分威勢,可在江眠月看來,卻莫名覺得他看起來有些孤零零的。
忽然,他側眸,看向江眠月所在的方向。
江眠月遠遠地朝他行了個禮,笑了起來,“祭酒大人安好。”
祁雲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麵容上終於有了些溫度。
一日結束後,各堂齋長按照慣例去往敬一亭東廂房,諸位齋長各自說了各堂的情況,祁雲崢吩咐了一些事之後,諸位各自告退。
正在江眠月要走出門時,卻冷不丁聽到祁雲崢開口。
“江眠月。”他的聲音平靜,帶著幾分溫柔,“留下。”
江眠月的腳步一滯,心猛地跳了起來。
自書庫一事之後,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讓她單獨留下。
作者有話說:
老規矩,二更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