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2 / 2)

江府亂做了一團。

自江眠月拽著裴晏卿出門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到她的人影,裴晏卿已經讓人將所有聘禮儘數搬走,他似乎受了極深的打擊,回了家門之後便閉門不出,任憑裴晏聲如何勸他,他都不開口。

直到江玉海登門,慌亂的問有沒有看到江眠月去了哪裏,裴晏卿才紅著眼從房門中出來。

他聲音有些啞,大致說了當時的情況,當時他失魂落魄,最後看了一眼眠眠時,她還站在原地發呆,周圍也並沒有其他人的人影。

江玉海快急瘋了。

他四處托人找女兒,不過幾個時辰,頭發仿佛白了一圈。

深夜,江家人全都未眠。

江玉海眼眶發紅,懊悔的快要吐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逼她的……若是如她小時候那次一樣,被歹人帶走……”

林氏上前輕輕將他摟住,輕聲寬慰道,“不會的……眠眠隻是任性了些,今日稍稍生會兒氣,明日就會回來了。”

“任性……”江玉海幾乎是苦笑出來,“我倒寧願她任性一些,她明明認真與我說過那麽多次,我沒有一次放在心上,都是我的錯,怎麽辦,若是眠眠不願意再回來,我該怎麽辦……”

林氏也紅了眼。

江家上下,誰能不著急,江述懷已經在外頭尋了好幾個時辰,連晚飯都沒有吃一口,如今還未回來,也不知究竟有沒有什麽消息。

終於,江述懷送來一封信,外頭雨大,他在外頭奔波了許久,渾身透濕的回到家中廳堂,氣喘籲籲衝上前來,“眠眠的信,就在門口,之前我沒注意到。”

江玉海立刻抓過那已經被水泡軟的信,小心拆開,卻見隻有簡單幾個字,正是眠眠的字跡。

“爹爹,娘親,哥哥,我心情很亂,要好好想想,原諒我的任性。

我如今很好,在安全處,不必擔心我。

江眠月。”

江玉海狠狠鬆了口氣,跌坐在太師椅上。

“這不像是眠眠會做的事。”林氏卻覺得有些奇怪,輕聲說,“她一向戀家,從不夜不歸宿。”

“這次恐怕是真的傷了她的心,她才會如此。”江述懷的話語間帶著後悔,“她那麽喜歡祁大人,可我們所有人都希望她嫁給裴晏卿,明麵上是希望,實際上是逼迫,這與那梁山伯祝英台有什麽區別。”

“會不會在祁大人那兒?”林氏忽然問。

“去過祁府了,祁大人並未回來,祁府空空如也。”江述懷開口道,“算算日子,也該是他回來的時候。”

“眠眠會不會,是想躲著,一直等到他回來?”

……

深夜,外頭的雨依舊如瓢潑,江眠月看著房間裏的燈光,淚水已經乾涸。

在這間屋子裏,她一睡下便會做噩夢。

可祁雲崢卻並沒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她說了那句話之後,祁雲崢便沒有再開口,固執的抱她一會兒之後,便出門了。

江眠月抱著膝蓋,縮在床邊的角落裏,頭發披散在肩頭,心中如刀攪。

她知道祁雲崢不會輕易放她,便要求他送信給家人,好歹報個平安。

她不想在信中寫他如何,便直接編了幾句話,安撫家人。

經曆了一輩子,兜兜轉轉,她仿佛又重回原點,落入他的手中,江眠月不知道他會做什麽,卻對未來驀然間失去了希望。

忽然,門被打開。

祁雲崢雨水滿身進屋,頭發也浸濕了,江眠月見他如此,並不動容,隻低頭不語。

他脫了濕透的外衫,隻穿了白色的裏衫,頭發也儘數放下,烏黑的發絲披肩,便如剛剛回家的丈夫。

江眠月眼角的餘光卻見他拿出一個小盒子,那盒子的規製與之前他送的糕點一模一樣,在國子監的回憶被他強行勾起,江眠月隻覺得那些甜的回憶中都仿佛勾兌了酸澀,讓她有些想哭。

“餓了嗎?”祁雲崢的聲音仿佛往日,有些溫柔,“過來吃一些,或者我喂你。”

江眠月搖了搖頭。

祁雲崢便冷冷的在桌前坐下,靜靜看著她。

他頭發被雨水打濕,有些狼狽,一張麵容卻比平日裏更加精致白皙,襯的他烏黑的眼沉靜而洶湧,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邊關的風沙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什麽痕跡,隻增添了幾分暴戾與無常。

她口乾舌燥,忽然想起如今已是半夜,他怎麽弄來的這糕點?

她想到,便開口問了,他也並不瞞著她,淡笑著說,“自然是將那糕點師傅拎起來,拿刀逼著讓他現做。”

江眠月眼眸一顫,垂眸不再開口。

這才是他,真實的他,正如他從前在槐林中與她說的,“不擇手段,在所不惜。”

枉費他在自己麵前裝了這麽久的君子,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光風霽月,光明磊落……

果真是不擇手段,在所不惜。

他便真的對自己……動情至此?

可她真的怕了。

怕他的喜怒無常,怕他突如其來的好,和突如其來的怒,更不敢相信他的所有承諾與誓言。

她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更不希望這輩子再將自己家人牽扯進來。

便如江玉海所說的那般,“你若選他做未來夫婿,便是將主動權儘數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如今對你有心,確實不錯,體貼的很,什麽好處都願意給。可到時候他變了心,你孤立無援,你吃了虧受了委屈,後院獨自哭泣時,又該如何是好。”

爹爹是對的。

她正出神想著,回過神來時,祁雲崢已經來到她的身邊,他咬了一口糕點,捏著她的下顎,強行喂進她的口中,江眠月伸手推他,他卻如同一座難以挪動的山,讓她根本無法抵抗。

糕點喂進去之後,他也沒有離開,而是繼續深入往複,令她吃下去。

江眠月的所有動作都被他操控,這種感覺令她羞惱萬分,她忽然狠狠咬住他的舌尖,頓時便有血腥味充斥。

江眠月用力不小,總以為他會躲開了,可他卻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反而更加瘋狂的吻她,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江眠月心驚不已,卻沒有咬第二口。

祁雲崢見她不再反抗,動作終於舒緩了些許,輕輕試探她的底線,先是親吻,然後是抱著,直到他伸手至她傷痕處,她才死死地捉住了他的手。

祁雲崢便不再繼續,隻靜靜地抱著她。

他將麵容埋在江眠月的頸窩之間,緩緩開口,“你喜歡我,江眠月。”

喜歡?當然喜歡。

喜歡才會這麽難過。

江眠月聲音平靜,緩緩道,“明日放我出去,吏部還有事情等著我處理。”

“不行。”

江眠月痛苦的閉上眼。

祁雲崢摟著她的腰,將她帶進懷中,輕吻她的後頸,低聲說,“你考慮三日,若是依舊堅持,我放你走。”

“……好。”

隨後一連兩日,祁雲崢哪兒也沒去。

他讓人從國子監將那隻橘貓接了回來,放在院子裏,丹朱也在小院中,隻是極少出來,她身上的傷雖然好了不少,可終究有些虛弱,大多數時候都在房中休息。

江眠月也極少出來,祁雲崢沒事便抱著她,不停的吻她,試探她,仿佛一隻孜孜不倦的狼犬,隻等著她卸下心防的那一瞬。

橘貓沒事便隻看著那倆人親來親去,頗有幾分無聊。

江眠月什麽也不吃,祁雲崢便去了小廚房,親自做了些小菜。

他手藝不錯,孤身一人長大,他全靠自己。

可她卻沒有半分動容。

“怎麽樣你才能吃些東西?”祁雲崢問。

“放我出去。”江眠月嘴唇發白。

祁雲崢捏斷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江眠月渾身一顫,卻仍舊倔強的一動不動。

“祁雲崢。”江眠月聲音輕柔,“你知道我的性子。”

祁雲崢緩緩闔眼,手指微顫。

他拿她仍舊沒有一點辦法。

“出去可以。”祁雲崢儘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我去江府下聘。”

江眠月緩緩站起身,嘴唇微顫,一雙眼眸死死地盯著他,萬千的委屈和難過幾乎要噴薄而出,“祁大人,求您,不要再逼我了。”

祁雲崢看著她的淚水,胸口生出一股難言的劇痛,他第一次紅了眼,眼眸中顯出血絲來,他強行抑製情緒,可胸口卻有些血腥之氣,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待他終於能開口,便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無力道,“你走吧。”

江眠月咬緊了嘴唇看著他,腳步卻有些踟躕。

他忽然麵色慘白,眼珠附近有些血絲,看起來很不好。

她心中有些不忍,卻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心冷一些,不要再被他所騙。

祁雲崢像是調整了一會兒呼吸,看起來氣息逐漸平穩了些,臉色也緩緩轉好,他聲音平靜道,“門都開著,不送了,若是需要馬車,找暗衛。”

“謝謝。”江眠月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推門離開。

外頭是豔陽天,雨早已停了,她離開的背影隨著光,就像一把刀刺穿他的胸口,他嘴角流下一絲暗紅的血,麵色又恢複方才的慘白。

罷了,隨她去吧。

正如她所說,祁雲崢如今已經深深知曉她寧折不彎的性子。

上輩子,他逼她太狠,她徹底崩潰後,她竟自己主動服了毒,口吐鮮血的倒在他的懷裏。

那一幕,成了他兩輩子的噩夢。

她眼中有淚,口中全是血,身上也全部被紅色浸透,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祁雲崢……你把我當玩物,當禁臠,耍弄於股掌之間,滋味如何?”

“我此生有悔,有恨,有怨,有懣,若有來生……”

“願能不做籠中鳥……也願……再也不遇見你。”

作者有話說:

驚喜掉落更新。

小虐怡情,今晚繼續,祁大人渡完劫了,後麵都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