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戀愛小記五
結婚照。
明梔很佩服他的想象力。
邵希臣顯然也被無語到, 沉默數秒,口吻有幾分靜:“畢業照。”
“你畢業快十年了,拍什麽拍。”江煜隨即猜測, “你不會是陪那誰,明梔?對, 陪明梔拍吧?”
“對。”他很利索地承認, 不忘糾正, “還有, 我二十三歲畢業,時間不過五年。請你用詞精準點兒。”
對江煜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足足沉默一分鍾,倒吸口氣, 邵希臣知道接下來將會是一大串毫無意義的廢話, 便毫不留情地掛掉電話。
明梔倏而笑了聲。
他挑眉,無聲的詢問。
她搖頭, “我說了你肯定會生氣。”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他反問,捏了捏嫩白的鼻尖,“你放心說。”
有過前車之鑒,明梔謹慎得很, 朝他豎起小拇指:“拉鉤上吊,生氣是小狗。”
……
邵希臣很勉強地跟她達成約定。
她嘿嘿笑了聲, 這才敢如實道來:“你還記得去遊樂園那次嗎,你被小孩子叫叔叔,後來還一個勁兒跟我解釋年齡。”
明梔見他壓著眉, 頭往這邊靠, 知曉他的意圖, 秉著威武不能屈的原則,硬是把話補充完整,“你還是挺在意年齡的嘛。”
“說好了!不許生氣!生氣是小狗!”
語言太過蒼白無力。
她抵不住邵希臣一直往這邊靠。
“我生氣了嗎?”他淡聲道,挑了挑眉,伸手攥住她下巴,“我是聽完太高興了,高興到忍不住想要跟你接吻。”
明明就是在耍賴。
她說不過他,力氣也弱人一等,根本推不動麵前的男人,壓著聲提醒:“攝影師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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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
“你上學時間,會經常在這邊閒逛嗎?”明梔問。
她聽何遠洲提起過,邵希臣在北城大學待了三年,從未參加過任何社團,與人交往淡如水。
不知道他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昏暗燈光下,走過這條小道,風一吹,便能稍稍帶起衣擺。
不等回答,她又問:“以你的條件,學生年代應該更受歡迎吧?你就沒有什麽喜歡的人嗎?”
他停住腳步。
明梔走出幾步,察覺出身邊人沒跟上來,偏過頭,目光有幾分疑惑。
“查崗?”他雙手插在口袋,語調被夏夜染上慵懶。
她遲疑著回答:“不算吧?誰還沒有個過去?我是好奇心居多。”
單純地想知道,他喜歡過的女生,是什麽類型。
即便會有一丟丟吃醋。
他不出聲,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明梔虛握了握拳,悶聲道:“不樂意說就算了。”
“沒有過去。”
“啊?”
他口吻莫名得意,“像我,就沒有過去,隻有你。”
她這下懂了,悄悄勾起唇角,片刻便落下,輕咳一聲,“那扯平咯,我也沒有。”
又走出幾米,經過路燈,盯著長長的影子,明梔突然想到昨天在網上瀏覽的熱門話題:男朋友給你的備注是什麽。
她脫口而出:“邵希臣,我想看你手機。”
“看什麽?”他反問。
明梔底氣立馬有點不足,“看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你要是不願意就算……”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體貼地打開聊天軟件,請她過目,“我哪敢不願意?我說個不字,某人的嘴角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明梔接過,先是注意到自己居然是唯一一個置頂聊天,而且邵希臣給她的備注居然是。
一朵花。
“這是梔子花的意思嗎?”她問。
“不是。”他否認,一本正經地回,“是花姑娘的意思。”
……
明梔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佯裝生氣,鬆開他的手,退出聊天軟件,剛要歸還手機,餘光裏隱約瞅見了熟悉的場景。
她收回動作,按亮屏幕看了眼,壁紙居然是她。
是校慶跳舞時的照片。
拍照者離舞台距離較遠,台上光線強烈,台下漆黑一片,因此照片清晰度並不高,模糊一片。
如若不是照片主角,明梔也很難辨別出這是誰。
她細細回憶,“這是我讓你離開座位後,你拍的?”
他頷首。
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偷拍她。
這麽一想,她私藏法國那張合照,簡直不算什麽事兒。
她頗為擔心:“萬一在公司被人看到怎麽辦?”
“?”邵希臣蹙眉,“你不打算給我名分嗎?”
語氣活似哀怨的小媳婦。
明梔盯著他的臉,沒忍住笑出聲,“你不要裝可憐。”
“我還需要裝嗎?三十歲才談戀愛,到哪兒都得藏著掖著。”他歎氣回。
兩人剛確立關係,明梔便提出暫時不對外公開,外的範圍裏包括他兩個知知曉協議的發小,還有公司同事。
明梔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又抱緊幾分,腦袋在他臂彎處蹭兩下:“等時機成熟,我就昭告全天下好不好?公司、朋友圈統統不在話下,到時要買幾個熱搜,讓全國十幾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著,歪著頭打量他,瞥見唇角迅速抽動了下,明梔鬆口氣,“怎麽跟哄小孩兒似的。”
而後又想到崗位問題,要求道:“你不能出於私心把我調在文秘部。距離產生美,你也知道的吧?我在人力部待得挺好呀。”
他從胸腔逸出聲冷哼,作勢要抽出胳膊,明梔踮腳,笑著在他側臉親了親。
兩人轉為十指相扣,回到剛剛話題。
“能看到我手機的人少之又少,何況照片看不清楚你正臉,不用擔心。”他很平靜地說,“我設置屏保三四個月,你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好。”
等她意識到後半句是什麽,大驚失色:“三四個月?”
他揚眉。
也就是說,校慶之後他就設成了壁紙。
包括期間兩人溝通少之又少的那一個月。
明梔駐足,望著他背影,有幾秒發呆。
“累了?”邵希臣問。
出來一天,兩人晚飯也隻是簡單應付,她沒力氣很正常。
明梔搖搖頭,很快趕上去,兩人親密地肩並肩,她伸手擋住月亮,虔誠地許願。
讓我和他永遠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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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兩人沒逛太久,八點不到,邵希臣便把她送回家。
明梔在他的注視中上樓。
好奇怪,一整天都待在一塊兒,怎麽還是會覺得時間不夠。
她今天過得很開心,洗漱時發覺,沐浴露的味道都格外好聞。
不知道他有沒有到家。
明梔剛拿起手機,攝像師小姐姐便發過來一個文件包,是未精修版的照片,打包在一起,足足有五百張。
她講過謝謝,在電腦上點開瀏覽了遍。
不愧是花重金約拍的攝影師,擅長抓取光線、背景與人物的平衡點,每張照片都讓她覺得滿意。
她最滿意的有三張。
一是她坐在單杠上,側頭與邵希臣講話;二是兩人共用一副耳機,恬靜美好;三是兩人拉鉤時。
三張照片有一個共同點——邵希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明梔將照片發給他,毫不吝嗇地誇讚:【誰這麽帥呀。】
他估計還在開車,沒有立刻回複,明梔挑選幾張,發到寢室群裏,立刻引來一串讚美。
宋冬雪直接打電話:“梔梔,我不會提出讓我跟邵總拍畢業照這麽過分的要求。這樣吧,你倆隨便選張合照簽名,我買最好的相框裱起來,掛在床頭。”
明梔啞然失笑。
邵希臣在此刻回複。
【你男朋友。】
然後將幾張照片保存,不過並不打算用其替代屏保。
江煜已經在三人群聊中艾特他一下午,發瘋般問是不是談戀愛、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有情緒。
他在心底輕哼一聲,把拉鉤那張照片發到群聊裏。
然後艾特江煜:【以後見麵,記得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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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一,入職日。
明梔到人力部報道後,直接回工位,桌麵上是大紅色包裝盒的入職禮包。
李哥說:“這可是組長親自給你裝的,豪華版入職禮包。”
鄭輕輕不以為然:“入職禮包能豪華到哪兒?”
明梔拆開,一看便知道鄭輕輕是花了心思的,裏麵除了公司提供給每個入職員工的基本物品,還有她之前提到過的香水、某特效驅蚊水、防藍光眼鏡以及三個漂亮筆記本。
她發自肺腑:“謝謝輕輕姐,我會好好工作的!”
“傻。”鄭輕輕笑她,然後拍拍手掌,“迎新完了,各回各位開始上班!”
有人誇張地哀嚎出聲。
明梔臉上帶著淺笑,坐在位置上先回複了邵希臣的信息。
工作內容都是她所熟悉的,做起來得心應手。
將近十一點,她打開外賣軟件,儘可能地根據了解到的同事們的喜好,點了足足二十杯奶茶。
中午,明梔與鄭輕輕在食堂吃飯,兩人去門口拿奶茶,碰見何遠洲從車上下來。
她剛要打招呼,一把被鄭輕輕拉走。
隻能尷尬地跟何遠洲互相點頭。
“輕輕姐,你跟何特助?”
鄭輕輕表麵上看起來仍然如往常一般大大咧咧,但能察覺出她心底藏著事。
“哦,絕交了唄。”她不甚在意地回。
明梔沒忍住,彎了彎唇,“輕輕姐,你們倆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用絕交這個詞?”
“就那意思,反正你隻要知道,我跟他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就行了。”
明梔歎息著搖搖頭。
二十杯奶茶,拎起來頗為困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辦公區,明梔分給大家時,每個人都說了謝謝。
鄭輕輕幫她往樓上文秘部也送了兩杯。
“要不要幫你給邵總帶過去?”鄭輕輕語氣曖昧。
她毫不猶豫地搖頭,“不用,他不喜歡。”
邵希臣將奶茶果茶如此美味的飲料統稱為垃圾食品,下單時候明梔根本沒想到要給他買。
鄭輕輕點點頭,到樓上去。
她剛要轉頭,瞥見熟悉的身影,出口喊:“秦森!”
秦森顯然也瞧見她,本打算轉身當作沒看見。
“你這是正式入職了?”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恭喜。”
明梔遞給他一杯飲料,“對。謝謝你在實習期間對我的照顧,一點心意。”
他客氣地接過,猶豫幾秒,問:“你和邵總……在一起了?”
“還麻煩你先幫忙保密。”明梔回。
秦森露出苦笑:“所以這算是封口費?”
“不是的,”她忙解釋,“是真的感謝你,幫忙修電腦,送我回家。”
“那行吧。”
這個解釋讓他寬慰了點兒。
畢竟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因為芝麻大的事情搞得難堪。
明梔鬆口氣,又一大塊兒石頭落地。
午睡前,她慣例檢查了遍有無新消息。
置頂聊天人頭像框上有著紅點。
【我的奶茶呢?】
明梔笑著躺下,回:【你不是不喝嗎?】
邵希臣秒回:【我可以不喝,但是你不能不買。】
……
真幼稚。
明梔沒有再回複。
入職第一天過得很快。
她在離公司不遠處的公交站點坐上車,能夠直接到達小區附近的公交點,交通很方便。
她在靠窗的位置,窗外街邊各色花朵飛一般地朝後退,很普通的景象,卻讓她情不自禁地彎唇。
半個小時後,明梔下車,靠近小區的路上有很多孩子玩耍,互相追逐著奔跑,險些要把她撞到。
有人拉了她一把。
明梔回頭,仿佛猜中了是他,並不驚訝:“我聽何特助說今天挺忙的,你不用加班嗎?”
“是挺忙的。”他很自然地與她十指交扣,語氣很淡。
“那你來這乾嘛。”
邵希臣頓住腳步,無奈地捏了捏她後頸,“如果我不來,你會找我嗎?你沒有發現我們今天還沒見麵嗎?”
明梔心裏甜滋滋的,嘴上說著沒什麽大不了:“一天而已。”
“而已?”他沉聲反問,手往下挪,按著她的腰,像是威脅。
明梔立刻改口:“居然才一天!我差點以為已經過了十年!”
“明梔,太誇張了。”他懲罰似地在她腰側捏了一把,“送你到樓下我就走。”
“你還要回公司嗎?”
邵希臣點頭。
到樓下總共不到二百米的距離。
明梔叮囑他:“不要加班太晚了。”
“行。”
又停兩分鍾。
明梔猶疑著問:“你怎麽還不走?”
“你就沒什麽要表示的?”他反問。
“路上注意安全。”她又叮囑,“其他的……”
邵希臣又氣又好笑,不再廢話,直接把人帶到懷裏,將她要說的話全部堵回去,饜足後敲了敲她腦袋,“這才叫表示,懂了嗎?”
她耳根發燙,有顆叛逆之心,“不懂!!”
他長長地“哦”了聲,假意為難:“那我隻好身體力行再傳授你一遍。”
“懂了懂了!”她緊閉著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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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工作不太忙,鄭輕輕見她不打算午休,提出要帶她去文秘部轉轉。
上樓前特意叮囑她:“待會兒見你向歌姐注意點兒。她離婚了。”
“啊?”明梔很驚訝。
鄭輕輕歎口氣,跟她講事情經過。
向歌是高齡產婦,結婚時婆婆就看不上她,即便向歌工資高有車有房,婆婆嫌她年近三十,即便懷孕,小孩也不會聰明。
但向歌被男人花言巧語哄騙著,還是不管父母的阻擋,結了婚。
婚後家裏大小開銷都是向歌在支付,兩人感情還算不錯,尤其是懷孕後,婆媳關係麵子上算是說得過去。
事情轉折點發生在向歌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她聽見前夫在走廊裏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起了疑心。
趁晚上前夫陪床睡著,用指紋解開手機,滿是不堪入目的聊天軟件,銀行卡幾十筆大額轉賬記錄,軟件裏還查出了開房記錄,從她懷孕起,整整七十一筆訂單,在那個酒店的會員卡都變成了鑽石級別。
向歌當機立斷,立刻叫來幾個男性親戚,把人請出病房,幾個哥哥將前夫揍了一頓。
第二天前夫帶著婆婆跪在病房外,求她原諒,不要收回房車,更不要不給生活費。
不少人勸向歌,包括她自己的媽媽,勸她再忍一忍,為了孩子。
結果因為鬱氣衝心,孩子也沒保住。
由於男方一直拖,上周才成功離婚。
雖說是擺脫渣男,可畢竟是幾年的感情,難免會有不舍。
聽完,明梔唏噓不已。
短短兩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鄭輕輕拍她肩膀:“沒事兒。你向歌姐已經恢複了,現在一個人要多快活有多快活,男人這玩意兒,沒幾個好的。”
“當然,邵總除外哈。”
明梔五味陳雜地點頭,跟著鄭輕輕上樓,向歌見到她仍是很熱情,“好久不見小明梔。”
明梔抱她的時候特別用力,向歌察覺出什麽,拍拍她的肩,開著玩笑:“乾嘛?當著你組長的麵勾搭我,想來文秘部是不是?”
“少來啊。”鄭輕輕將兩人分開,“她對我死心塌地的。”
大家都是熟人,說說笑笑,不知是誰問起鄭輕輕相親戰況如何。
“別提了。”鄭輕輕揮揮手,“我媽給我介紹的第一個就是奧迪男。”
娜姐評價:“奧迪也分型號,什麽款?”
鄭輕輕思索片刻,遲疑著找恰當的詞語形容:“手帶款?”
眾人不解。
“四婚,手上帶過四個圈,主動提出來自己是奧迪男,真當自己多幽默,回家我就直接拉黑了。”
鄭輕輕狠狠翻了個白眼。
明梔在一旁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其餘人隻顧著調侃鄭輕輕,唯有她無意間瞥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