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婉默默的瞧著他，“好。”到底是沒出口趕他出去，不管是守著還是沒守著，隻要自己沒平安，他的內心就一樣的煎熬。
??旁邊的穩婆倒是想說什麽，被龔嬤嬤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了，讓她們想起，之前就交代過，她們隻需要協助皇後順利誕下孩子，餘下的，把嘴巴閉緊了，一個字都別說。
??“肚子餓，要吃東西。”靖婉蹭著李鴻淵，撒嬌道。
??“好，馬上讓人準備。”
??其實不用李鴻淵吩咐，早就已經備上了。
??現在隻是陣痛，也不算明顯，靖婉還能忍得住，不過，吃東西的時候，還是李鴻淵一手包辦。
??隨著時間的推移，陣痛越發的明顯，頻率也越來越高，靖婉儘可能的忍著，還笑著與李鴻淵說話，隻是那笑容越發的勉強。
??“阿淵，別怕，我會好好的，我們會攜手白頭……”
??三月的豔陽已經高照，坤翊宮的暖閣裏依舊沒有太大的動靜，然而，門外的長廊上，跪著一地的宮女太監，噤而無聲。
??一群藍服青革的太醫候在門外頭，沒有旨意，甚至不敢動彈，一身僵硬。
??幾名蔥衫棗裙的大宮女端著熱水茶盤忙進忙出，一個個急的滿頭大汗。
??皇後娘娘難產了，據說是盆骨有些小。
??李鴻淵在裏麵，駱老夫人她們在外間，坐立不安，急得不行。最後實在坐不住，直接進了產房，依舊被坐在靖婉床頭的人晃了眼。
??李鴻淵什麽都沒說，死死的抓著靖婉的手，麵色沉如水。
??其實，不用他說什麽，屋裏的人也知道，如果靖婉有個好歹，她們統統都會陪葬。
??靖婉斷斷續續地傳出痛呼聲，間有穩婆的安撫聲，縱是隔著門簾窗帷，外麵的人聽了頭皮發麻。
??“啊！”
??靖婉汗津津地躺在羅漢榻上，隻穿一件寬鬆的衣裳，汗如雨下，身子都濕透，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阿淵……”靖婉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在，在，婉婉，我在……”李鴻淵緩了緩才應聲，他現在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龔嬤嬤用乾淨手帕，沾著她臉上的汗，又端了參茶，拿小湯匙往她嘴裏喂了幾口。
??靖婉眼神飄忽了一下，又一撥痛楚襲來，死死的咬了牙忍住，因為他在，靖婉並不覺得疼痛有可怕。
??“娘娘，您疼就喊出來，千萬別憋著，來，奴婢給您數著，您往下使力，就快出來了……”一穩婆跪在床尾，一邊幫順產，一邊勸道。
??靖婉卻知道，這孩子，沒那麽容易生下來，明明在飲食上已經很注意了，就怕孩子個頭大，不好生，沒想到，她盆骨小，為什麽沒人告訴她這一點。
??“阿淵……”
??“婉婉，你說，你說。”
??“讓龔九進來，把孩子，取出來。”
??李鴻淵眼瞳驟縮，另外一隻手，握得咯咯作響。緩了緩，鬆開，“好。——來人，傳龔九進來。”
??駱老夫人等人在一邊焦急的看著，聞言，一時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時候讓一個外男進來，總歸是不太好，皇後的清譽關係的並不僅僅是誰皇上一個人，但是，皇上自己既然都同意了，總歸是不會害了靖婉才是。
??龔九其實早有準備，身邊甚至帶著兩個醫女，但是，他希望並不需要他出手，然而現在……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好說了，反而竭力的鎮定，竭儘所能，務必保證皇後跟孩子平安才是，不然，真的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
??“阿淵，你出去，出去，別守著，出去……”之前可以讓他守著，但是之後的場麵，靖婉並不希望他在場。
??李鴻淵低頭看她，片刻，“好。”聲音異常的乾涉。
??李鴻淵像是遊魂一樣的出去，不過，就坐在外間，然而，沒有人敢看他，那氣息，實在是太可怕了，真心的祈禱皇後娘娘沒事，不然，宮裏隻怕變成地獄。
??龔九身邊的兩個醫女先一步進去，她們知道怎麽做，在龔九進去的時候，目之所及的，隻有靖婉肚子那一部分。
??“龔九……”
??“娘娘。”龔九低眉斂目，等靖婉吩咐。
??“拜托你了，你知道的，我不能死，你知道的……”靖婉擔心的不僅僅是自己有個萬一，自家夫君會是何等的崩潰，便是她自己，也不想離開他，真的一點都不想。
??“卑職將竭儘所能。”龔九的頗為堅定的說道。
??“好。”靖婉緩緩的閉上眼睛，接下來，不需要她使力了。
??針灸加“麻沸散”，很快，靖婉就沒了聲音，沉睡過去。
??接下來，屋裏的人，見證了第一例剖宮產手術，血腥的，也是充滿希望與生機的……
??然後沒多久，就聽到了哇哇哇的哭聲，倒是讓外麵的險些落淚。
??然而，李鴻淵周圍，半點不曾回溫。
??孩子被洗乾淨包好，屋裏的幾個人，輪流的瞧了瞧，是個小皇子，瞧著健健康康，更關心的自然還是靖婉的情況。
??在駱老夫人等人的示意下，龔嬤嬤將孩子抱出來，然而龔嬤嬤隻敢站在李鴻淵三步遠的位置。“皇上……”
??“滾！”
??一個字，讓無內無外的人，險些給嚇死。
??龔嬤嬤麵上倒是沒什麽表情，也不會去責怪李鴻淵，她心中對靖婉的擔憂亦是半分不少。隻是低頭看了看繈褓中的孩子，臉上的皮膚皺皺的，紅紅的，頭上還要一些白白的胎皮，這孩子，生來尊貴，不過，大概注定要被他父皇所不喜。龔嬤嬤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孩子抱出去給太醫瞧瞧，龔九忙著娘娘那裏的事情，還沒檢查過小皇子的情況。
??身體都僵了的禦醫們，見到小皇子，隻是高興，不過，還不知道皇後娘娘的狀況，因此情緒不敢外露。
??禦醫輪流診脈，都確定小皇子無恙，很是康健。這也算是一大好消息了，不過，“殿下也盼著皇後娘娘好好的對不對？”如果不好了，皇上說不得會親手掐死他。
??接下來能做的，就隻有等待，一直等，繼續等，一直到龔九出來，“皇上，娘娘平安。”
??李鴻淵周身的氣息迅速回暖，而整個人也像繃斷了弦，迅速的坍塌，“賞！”然後撐著起身，有些踉蹌的走進內室，靠近床邊，抓住靖婉的手，“婉婉……”眼前一黑，身體一軟，暈了過去，然而，嘴角卻帶著笑。
??隱約聞外麵傳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正文完結——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