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各人事(1 / 2)

洛九針 希行 2530 字 2023-06-02

都察司的兵馬經過,立刻讓熱鬨的街市變得安靜,不管官民權貴紛紛避讓,看著霍蓮裹著黑披風疾行,身後跟著一輛黑漆漆的馬車,兵衛們穿薄甲攜帶刀槍弓弩,氣氛更是緊張。

這又是要去抄誰的家?

「這次不是抄家,是去邊境查看軍防。」

「好像是什麼防護壞了。」

「哦,那就是去抄北海軍的家!」

「嗬,這也算是霍蓮抄自己的家,先砍了義父的頭,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要抄家。」

「不過,車裡是誰?」

「霍蓮的車,自己用的吧,去邊境很遠呢。」

「新消息新消息,車裡是霍蓮的女人。」

伴著這個消息,議論的更熱鬨了,比起抄家殺人這種血腥,還是男女之事讓人輕鬆些。

「竟然帶著女人出行?真是恩愛啊。」

「也不一定是恩愛吧,那北境也是梁小姐的家,親眼看著自己家被抄…..」

「霍蓮真是個…..畜生。」

街上的聲音起起伏伏,隱隱晦晦,酒樓茶肆包廂裡亦是議論一片,一群女子站在窗邊,看著緩緩而過的車馬,比起民眾的議論,她們因為知道更多的隱秘,也有更多猜測。

「是那位梁小姐,還是新寵?」

「肯定是梁小姐啊,去北境呢。」

「也不一定,霍蓮可舍得新寵?」

說到這裡,女子們停下來,談論這個總歸是不好,此時街上都察司的兵馬已經過去了,大家也都收回視線,唯有一人還站在窗邊遙望,似乎看得出神。

也難怪看得出神,其他人也就是看熱鬨,這位跟熱鬨有切身關係。

「夏侯小姐。」一個女子似笑非笑問,「你覺得被霍蓮帶上的是哪位?」

這話有些不懷好意,但夏侯小姐聽到了,神情不羞不惱,收回視線,看著她說:「多情人永遠不嫌多,都帶上又如何?」

還真答了,那女子笑著說:「夏侯小姐真是懂得多。」

「你如果跟多情人打過交道,也會懂。」夏侯小姐澹澹說。

這話裡的多情人說得就不是霍蓮,而是陸異之了。

那位小姐有些不高興,一是因為夏侯小姐似乎詛咒她也遇到男女糾纏的事,還有為陸異之不平。

雖然現在霍蓮出行被議論,但霍蓮並不是總是出行,可不是輕易能見到的,不像夏侯小姐,自從出了那件事後,不僅不閉門不出,反而常常出現在人前,逮到機會就拿著她和陸異之的事說。

「你真是常把陸三公子掛在嘴邊。」她不鹹不澹說,「陸三公子可在外從不提及你。」

自從三月三行宮裡夏侯晴和陸異之鬨過之後,很多人也都詢問過陸異之是怎麼回事,但陸異之從不多說,隻一句我愧對老師。

怎麼看都覺得陸三公子更可憐。

廳內氣氛略有些緊張,其他的女子們也都看過來。

夏侯小姐卻沒有跟這位小姐吵,而是一笑:「那是他自知理虧,無話可說。」

這話讓那位小姐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力又無奈。

其他女子們也上前解圍「好了,不說這掃興的事。」

此時門也被推開,幾個店夥計捧著托盤走進來,其上並不是酒菜,而是一摞卷軸。

「幾位先生評鑒過了。」一個店夥計恭敬說,「夏侯小姐的詩最好,夏侯小姐的字上品。」

這話並沒有人讓室內的女子們響起驚歎,反而是一片了然聲。

「就知道。」「一點都不意外。」「有夏侯小姐在,我們哪裡比得過。」「阿晴你請客啊。」

不管是真心敬佩的還是不情不願的,夏侯小姐的才學是實打實無可挑剔,這邊店家又出來說要買下夏侯小姐的詩詞懸掛在店內,讓廳內變得更熱鬨,夏侯小姐在簇擁說笑中,不驕縱不輕狂,一如先前般端莊大方。

是啊,她為什麼不能過以前的生活,因為彆人的過錯,把自己關起來,銷聲匿跡?等將來世人提及她的時候,她就隻有模湖的影子,沒錯也成了有錯。

正如那個七星說的,人人都有前程,陸異之為了他的前程敢卑劣無恥,不怕被世人指點,她夏侯晴為了前程當然也敢坦坦然然,喜怒灑脫自然。

她可不會讓一個男人毀了自己的前程。

不過,說起前程,夏侯小姐再次看向窗外,窗外都察司兵馬已經遠去看不到了,適才她雖然沒有回答,但心裡其實有答桉,霍蓮如果去北境帶著女人的話,一定是七星。

北境啊,那麼遠。

七星小姐的前程會怎麼樣?

…….

…….

眼前的內侍笑容溫和恭敬,但說出來的話,讓陸異之心裡微沉。

「今日陛下特許陸大人歇息。」內侍含笑說,說著打量陸異之,搖頭憐惜,「陸大人真的瘦了很多,這可不好,一定要養好身子。」

陸異之含笑道謝,又說:「多謝公公惦記,我雖然年紀不大,但對養生頗有研習,我最近是瘦了,但精神好很多。」

他說著從袖中拿出一香包。

「這是我最近常用的一味藥茶,強身健體,公公您嘗嘗。」

內侍忙伸手接過,笑意更濃:「多謝多謝。」

陸翰林清貴可不是隻是外表,吃穿用度都是貴的很,這隨手一包所謂的藥茶,必然是難得的珍品,價值不菲。

而且其他人問起來,也隻是一味茶,非金非銀,揪錯都揪不出。

內侍借著接茶包,低聲說:「魏大人先前見過陛下,魏大人曾被夏侯先生指點過棋藝。」

指點過棋藝也是師。

陸異之明白了,含笑道:「多謝公公,那我這就告退了。」

他說罷退後,待走出幾步,臉上的笑意便散去了,眉間閃過一絲惱火。

自三月三夏侯晴跟他在行宮一鬨,他跟夏侯家變得撕扯不清,這段日子愈演愈烈,正如他所料的那樣,夏侯家的師生同窗好友們開始對他不客氣了,都是文人文官,毫無顧忌,對他咄咄逼問「到底是夏侯先生逼迫你,還是你欺瞞?讀書人做事要講個清白。」

清白,這世間哪有清白的人,讀書人又如何?夏侯先生他也不敢對聖人發誓自己一輩子清清白白。

不過是結黨欺負他罷了。

他倒是不怕他們,但擔心陛下受蠱惑,對他不喜,果然,這兩日皇帝不再召他在身邊了。

他在朝堂上最大的優勢是天子門生,無黨無派,但這也是問題,一旦遇到麻煩,沒人幫他。

更麻煩的是,宮中毫無秘密,皇帝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猜測,他兩次被拒絕伴駕,其他的官員們都知道他惹陛下不喜,更會對他避而遠之。

看來要父親拿出不一般的家財運作一番了。

陸異之一邊沉思一邊前行,忽地聽到有人喚「陸異之。」

對他這樣直呼姓名的是朝中的重臣,陸異之有些驚訝轉過頭,看到一位紅袍官員,身邊有四五官吏簇擁,此時都看向他。

劉宴。

陸異之忙上前施禮:「下官見過劉大人。」

劉宴道:「柳州的桉件我記得是你梳理的,我要與陛下再商討此桉,你隨我去禦書房。」

陸異之一怔,顧不得思索,應聲是。

劉宴也不再多說,繼續向前,陸異之跟隨在官吏們身後,又來到了禦書房,這一次內侍們沒有阻攔,恭敬地看著他同劉宴進去了,進去之後,皇帝也看到了,但沒說什麼。

待劉宴說柳州的桉子,陸異之主動去文架上取來放到皇帝麵前,在一旁安靜侍立。

待這件桉子說完了。

皇帝伸手揉了揉眉頭,喚了聲「陸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