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牢獄共度(1 / 2)

第55章 牢獄共度

冰冷的牢房被火盆一烤,不但光亮亮起來,還暖和了不少。

看著半夜出現在牢房裏的祁蘅,雲挽月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好一會眼睛,直到被他冷冷一瞪,她才回過神來。

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會是他。

牢吏退下後,祁蘅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眸光在牢房裏微微一轉,最後落在蜷縮在角落裏的雲挽月身上,眉頭幾不可聞的擰緊。

碰上他的目光,雲挽月囁嚅片刻,終是輕聲道:“多謝世子爺來看奴婢……”

“李修已同意賜婚。開春……就會與榮清成親……”

祁蘅側過身子狀似漫不經心的說著,餘光卻打量著雲挽月臉上的神情,心裏某個地方堵得利害,難言的滋味竟是讓他說起話來難得遲疑起來。

即便早已料到這個結果,雲挽月的心口還是狠狠撕裂的痛了起來——

那怕知道與李修此生無緣,但如今聽到他終於要與另一個女人結為夫妻,死寂的心口還是層層撕裂般的痛起來……

見著她眸光裏的死寂,祁蘅心裏一痛,脫口而出道:“他是為了你才同意這門親事!”

話一出口,雲挽月怔怔的抬頭看向他——

他,是在安慰自己嗎?

被她探究的目光看著,祁蘅仿佛自己的真心被她窺探到,不由麵上一紅,神情卻是越發的冷峻疏離。

雲挽月的眼淚終是流了下來,她不想被祁蘅看到自己傷情懦弱的樣子,死低著頭哽咽道:“謝謝世子爺告知。夜深了,世子爺請回吧!”

其實按著祁蘅的身份,這樣的地方無需他親自過來。隻需要讓南山過來牢房一趟,就能幫她打點好一切。可是,他就是想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安好?

可如今看到她後,他本應該放心離開,卻在提步時,看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呆在這冰冷的牢房裏,腳下步子怎麽也移不動了。

非但沒走,他走近兩步,在看到她手心被利剪戳傷的傷口時,眸光一沉,下一刻,他掀起衣袍蹲到她麵前,伸出手冷冷道:“手給我!”

雲挽月不明白他要乾嘛,但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祁蘅掏出身上的手絹眼也不眨的幫她包紮著傷口。雲挽月見了他的帕子,連忙縮著手惶恐道:“世子爺的帕子太貴重,用奴婢自己的帕子就好。”

說完,她連忙從懷裏掏出自己帕子,遞到半空時卻怔住了。

她身上帶的這塊帕子竟正是之前她騙祁蘅扔了的那條!

這條帕子一直被她收著沒有再用,可能因為這幾日擔心李修的病情,心神不寧,竟在拿換洗帕子時,將這條帶到了身上。

當場被抓個正著,雲挽月蒼白的臉漲得通紅,想默默將‘罪證’收回去,卻被祁蘅一把抓住。

“欺騙之罪,應該怎麽罰你?”

祁蘅一邊有條不紊的幫她包紮著傷口,一邊冷冷說道。

火盆裏的火光影影綽綽的照著他半垂的麵容。不知是燈火的暖意還是雲挽月的錯覺,她竟覺得這一刻的祁蘅,話語雖冷,麵容卻格外溫暖。

他還是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她包紮傷口,而雲挽月的帕子卻是被他拿走名正言順的放進懷裏收起來。

“世子爺……奴婢的帕子……”

雲挽月想著那條帕子早已舊了,自己可以給他另外再做條新的,就當賠罪。

然而不等她把話說話,祁蘅已冷冷道:“這是你欺騙本世子的證物——沒收了!”

他的手掌溫暖寬厚,握著她的手時,一股暖意從她的指尖傳遍全身,震得她冰涼的心田一片酥麻,鼻子一酸,眼淚堪堪要再次流下。

今晚發生的一切,不止阿爹冤枉、李修賜婚讓她心裏難過,在看到了慧成帝與祁皇後對榮清公主的關懷也刺痛著她的心。

關進牢房的那一刻,她悲涼的想,在她最悲傷絕望時,這世上卻再也沒有人會來到她的身邊陪伴她,安慰她,給她活下去的勇氣。她獨自陷在這可怕深淵裏,看不到一絲希翼……

沒想到祁蘅來了!

他給她帶來了火盆、棉被,幫她包紮傷口,安慰她……

沒人明白絕望無助之中的雲挽月,當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對她好時,那怕最簡單的一絲溫暖也直擊心扉……

她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男子,想著四年前自己對他的決然拒絕,眼睛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

見她突然哭了,祁蘅以為她是害怕了,不由道:“既然李修已同意與榮清的婚事,等皇上怒火消了就會放你出獄。”

雲挽月不想讓他再擔心自己,輕輕嗯聲應下,擦乾眼淚輕聲道:“很晚了,世子爺還是回府吧……我沒事的。”

祁蘅解下腰間的香包,從裏麵拿出兩小塊香料扔進火盆裏,轉身卻是和她一起在牆邊坐下,頭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略帶疲憊道:“回府估計天都亮了,本世子乏了,就在這裏歇息一晚。”

看著他麵容間的疲色,雲挽月那裏好再催他走,怔愣片刻後,輕輕將身上的棉被往他身上挪,替他蓋好身子。

祁蘅放進火盆裏的是上好的寧神香,不一會兒,身心俱疲的雲挽月也靠著牆壁睡著了……

聽到身邊終是傳來綿長的呼吸聲,祁蘅睜開眼,看著雲挽月睡夢中都蹙緊的眉頭,心中一痛,伸手輕輕將她眉頭撫平,自己的眉頭卻緊緊的皺起,心裏暗忖道,你執意為你父親洗涮冤情。你可知道你將麵臨的是怎樣的勢力?今日的無枉之災就足以摧毀你,何況還是讓皇上為你父親翻案這樣不可能的事……

牢吏進來換炭盆時雲挽月才醒來。

身邊早已沒了祁蘅的身影,她摸摸他坐過的地方,早已涼透了。

若不是看著他蓋在身上的披風,雲挽月還以為昨晚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她問牢吏,祁世子何時離開的?

經過昨晚祁蘅的探訪,牢吏對她的態度好了太多,道:“大抵卯時頭走的。”

雲挽月點頭謝過牢吏,起身將祁蘅的披風整齊的疊好。等她回身時,許久未見的蘭嬤嬤不知何時已站在牢門口靜靜的看著她。

從上次蘭嬤嬤給了她一碗山楂桂枝紅糖湯後,蘭嬤嬤仿佛一夕間從宮裏消失了一樣,雲挽月去華清池畔的閣房裏找過她好幾次,都不見人影。問其他宮人,都不知道她在哪裏。

然而沒想到,在她入獄後的一大早她卻是突兀的出現在了牢房門口。

彼時外麵風雪肆意,蘭嬤嬤藏青的鬥篷上沾滿雪花,雲挽月沒想到她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雪來看自己。

“嬤嬤,您怎麽來了?”

雲挽月怔了片刻才詫異的出聲問道。

蘭嬤嬤並沒有讓牢吏打開牢鎖進來。她站在外麵,隔著牢柱看著她淡然一笑,緩緩道:“路過此處,聽說你被關了進來,就隨道過來看看。”

她說得輕鬆隨意,雲挽月卻知道,如此大的風雪天,大夥無事都不出門,嬤嬤更不可能是順路來到牢房……

心裏一暖,她迎上前去,隔著牢柱向蘭嬤嬤恭敬行禮道:“嬤嬤冒雪來看望我,實在讓人感動。小滿謝謝嬤嬤的一片厚愛。”

蘭嬤嬤從她那張嬌豔傾城的小臉上劃過,落在她身後棉被上放著的披風上。

眉頭微微一擰,蘭嬤嬤凝眸看著那件男式披風,歎氣道:“看來是老婆子多此一舉了。已有貴人為你打點好,我也沒什麽好擔心了的,走了。”

蘭嬤嬤轉身朝外麵走去,雲挽月急忙出聲喚住她。

聞聲回頭,蘭嬤嬤眸光清亮的看著她,緩緩道:“別擔心,皇上隻是一時氣急才將你關進來,等他氣消回神,會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一人可以左右的,自然就會放你出獄。”

“嬤嬤,事到如今,您隻怕早已知曉我的真實身份。那麽,你可對四年前我父親一案知情?”

雲挽月之前去華清池的閣房裏數次找蘭嬤嬤,除了想謝謝她那日一碗糖水的恩情,更想著她是慧成帝身邊的老人,那麽,四年前父親一案,她是否知情呢?

蘭嬤嬤沒料到身陷囹圄的她,此時還一心想著她父親的案子。

難道,她進宮就是為了查當年一案嗎?

看穿她心思的蘭嬤嬤臉色微變,眸光深沉的看著她,沉聲道:“做奴才的,無權過問主子的事,何況還是前朝的政務。我一個後宮的老嬤嬤又那裏會知曉?!”

聽了嬤嬤的話,雲挽月才察覺是自己太輕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