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記得以前中壩不是年年都有燈會。
燈會一般都在陽城的人民公園辦。
那個時候子弟校裏哪個當官的兒子坐他爸的公車去陽城看了燈會回來寫一篇作文。
等到寒假結束交了寒假作業,老師都會讓他在講台上讀出來。
白薇寫的更多的說是一種感悟,老師說她小小年紀哪寫得出來這些東西。
抄的!
白薇跟老師吵架,然後被請家長。
凶得一批的媽反倒不去學校。
窩囊的一批的老爸在學校被班主任訓得跟孫子一樣。
白薇從那個時候起就養成一種稍稍扭曲的價值觀。
別人有的,我也要有。
隻有這樣,才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就比如燈會。
如今,白薇就坐詩仙紀念館裏曬著年初二的太陽。
造型各異的花燈,白天看起來奇醜無比。
讓人沒有絲毫的興趣多看一眼。
而曾經那位在台上朗讀燈會作文的同學,正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
春節的時候,離得比較近的同學都會聚一下。
去年白薇被她媽氣跑了。
今年差點沒扛住,好在有老爸挽留。
同學找到白薇讓她今天一起出來曬太陽。
她也就跟著來了。
班裏原來跟白薇關係要好的同學還問白薇,“你主體專業畢業過後,不過簽了外企?”
“怎麽回來了?”
白薇說,“混不下去了!”
白薇知道這幫同學喜歡聽什麽話。
一個同學圈子的小範圍聚會,是有明顯的階級的。
是有階級鄙視的。
大家都是子弟。
如果是這個單位的正式職工,就處在了中間這條線上邊。
這條線往上,就是成功在這個單位上當上乾部的人。
這條線往下第一級,在這個單位工作,但屬於臨時工的那一類。
往下第二級,不在本單位工作了,不管你是什麽大學畢業的在哪個公司混什麽個什麽樣,都隻能隻成為鄙視鏈的最下層。
誰見了都得踩上一腳。
白薇在外企乾那一年的時候,她沒來參加這樣的小聚會。
可依舊成了桌上佐酒的菜。
調侃的話無非就是“老外的錢那麽好掙?”
“老外等級森嚴,讓你跪你就要跪。”
“哪像我們自己的單位這麽客氣,大家都有說有笑。”
“也就聽起來洋氣,有錘子的用。”
當白薇已經知道一些人性的時候,知道他們喜歡聽什麽話的時候,就懶得再跟他們繞彎子。
直接說混不下去,然後再猜猜他們怎麽調侃。
結果無外乎就是:
早說了,外企不好混!
說是能掙錢,能掙好多錢嘛?
在外企乾也就是個名聲好聽。
當然,也有嘴特別賤的,比如那個打個牌,還帶了左右護法的男人。
他說,“我曰媽當初就跟他們在說,白薇的為人處世,在我們班都沒及過格……”
“她有法跟老外相處?”
“喊你龜兒去搞外交,三戰都開打了!”
鵝鵝鵝……
一群同學的笑聲,倒是挺符合節日氣氛的。
白薇倒也不上火,這個總是被老師表揚,作文總被當成範文的同學在老師麵前從來都是最完美的班長,最乖的學生。
但是班長私底下的嘴很毒,當慣了陰陽人。
他現在在三壩老生產基地的一家子原料化工廠,已經當上了廠辦的副主任。
所以身邊也跟著兩個當年同班同學的陰陽人。
一個替他添茶遞手,一個專門替他看牌。
他們時而拍著班長馬屁,時而拿白薇磨刀。
白薇就冷冷地看著他們,跟他們確實沒有什麽共同話題。
如果不是為了給小說找找靈感,這樣的活動,白薇真不願參加。
默默地就給這班長三人組在小說裏安排了角色。
然後又加了戲,增加了黑幫的身份,再增加了好色,好賭的性格特點。
那麽他們應該如何跟女主搭上關係呢?
白薇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班長的下手坐的是一個寸頭男子,腮幫子鼓脹,像是大大泡泡糖嚼多了一樣。
抽空的時候問白薇,“白薇現在在江原當調度是不?”
“嗯!”白薇抬頭朝他看去,這是班上以前最後一排的長期霸占者。
叫彭鬆。
他以前給班花寫過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