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黎曼亭的情緒已經有些不受控製。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眶也有些濕潤。

因為她知道，接下來要聽到的故事，就是我媽的離開了。

這是一個感性的女人，善良的女人，在聽到自己身邊的人的悲慘遭遇時，本能的反應。

她苦笑一聲，說道：“怪不得，你這麼不喜歡我們浪費糧食。每次我們碗裡有剩飯，你都要數落我們。儘管每次我們都不在乎，但你下次還是會這樣。”

我眉宇間儘顯哀傷，點了點頭：“對，因為每次看見你們浪費糧食，我都會想起我小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天沒明天的生活。”

“吃了年夜飯之後呢？”

我喝了口啤酒，接著說道：“我媽當時跟我說，讓我無論如何不要當拐子，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拐子是什麼意思。接著，她就讓我去門口放鞭炮了。幾分鐘後，我回到了屋裡。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我媽自殺了，就在我麵前。那一天，我流乾了這輩子所有的眼淚。兩個新年，我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兩個人。”

我可以聽見黎曼亭牙齒打顫的聲音，不過這個傲嬌的女人，是輕易不會讓彆人看見她的眼淚的。

她立刻身體後仰，抬起小腦袋，讓即將流出來的眼淚倒回去。

看到這個可愛的肢體語言，我感覺心中的陰鬱頓時散去了不少。

黎曼亭……

對我來說，真的有一種很特殊的治愈能力。

“我媽走後，我被房東趕了出來，他說我媽死在了他的房子裡，晦氣，那兩年的房租就當是給他的精神損失費了。十歲的我，無依無靠，是不可能跟一個大人周旋的。我草草的將我媽下葬，開始了另一種生活，沿街乞討。結果飯沒要到，又被我小叔給碰見了。”

“小叔？那可是你父親的弟弟啊，他也沒有為你提供幫助嗎？”

我被黎曼亭的天真逗得笑出了聲，我跟她說道：“我媽偏癱的時候，他來過我家。還把我支走，占我媽便宜，結果被我捅了三刀。你說，他再次碰見了我，會為我提供幫助嗎？”

“怎麼會有這種混賬啊……那他有把你怎麼樣嗎？”

“也沒怎麼樣，就是打斷了我的四肢，把我丟進了雪堆裡。他說讓我成為一個廢人，比直接整死我更讓他解氣。”

聽到這兒，黎曼亭訝異的打量著我的四肢：“打斷了你的四肢？可你現在看起來完好無損啊，如果你真的受過那麼重的傷，是怎麼練的這麼強壯的？”

“我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裡，匍匐了不知道多少天。偶爾能遇到好心人賞我口飯，但多數時間，我吃的都是雪和冰。那年冬天，我的舌頭不知道因為吃冰，被扯掉了多少塊皮。但是相比於我斷掉的手腳來說，那點疼痛已經不足為慮了。”

黎曼亭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光是想到那個血淋淋的畫麵，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後來，我真的精疲力儘了，也爬不動了，我已經坦然的接受了死亡的現實。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出現，把我從地獄拉了回去。”

“他就是……你的師父？”

我點了點頭：“對，我的師父，亦是我的再生父母，盧康。他是我爸的師兄，與我爸同為震關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