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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那晚沈湛換好衣裳後就離開了桉鎮去犯月處理路家孫家,葉泠霧繼續在桉鎮照顧著傷患。

這些日子,醫廬依舊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葉泠霧從最初對抓藥,碾藥,煎藥一竅不通,到後來都能憑著藥方熟練抓藥,碾藥,煎藥,閒下時也不再躲在灶台後對火扇風,也學會了去幫老大夫照顧傷患。

一切好似步入正軌。

可每天都有人因為挺不住而離開,看著一具又一具抬離醫廬的將士,葉泠霧總覺得精疲力儘,整個人仿佛溺水般難受。

唯一能轉移注意力的,也隻有繡荷包。

夜晚的醫廬相對白天來說比較清閒,某日,葉泠霧見薑蘭嫣偷偷躲在灶台後繡荷包,想起知州府出事那天沈辭讓她跟著宣嬤嬤學繡荷包。

葉泠霧索性跟著薑蘭嫣學起了女紅。

人的專注力還真不是鬨著玩的,葉泠霧十根手指頭都快紮廢了,總算在第三日繡出一個能看的荷包,雖然這荷包上的花不像花,水不像水的,但落在葉泠霧眼裏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夜色來臨,好不容易能閒下,葉泠霧剛準備坐會,一小女使忽而湊進熬藥棚,輕聲道:“泠霧姑娘,外頭有位好俊俏的小郎君找你嘞。”

葉泠霧怔了怔,還未出去就聽見醫廬外一群孩童的吵鬨聲:“這馬好帥啊哥哥!”“哥哥的這匹馬是小雨兒見過最好看的。”“哥哥,哥哥,我能摸一摸你的馬嗎?”“哥哥穿得好好看,是來找誰啊?找心上人嗎?”

尋著孩童的歡聲笑語看去,葉泠霧眼眸微微閃了閃,雖詫異卻沒有作聲。

牽馬的紅衣少年身邊圍滿了還不足他腰高的小孩子,孩子們身上的粗衣因為戰亂而臟臟的,手也臟臟的,唯獨臉色的笑容純潔無染。

都說孩子的吵鬨聲最是炸耳,可紅衣少年卻沒有半分不耐煩,臉上始終掛著淡淡透著幾分疲憊的笑容。

許是葉泠霧的目光太過灼熱,沈辭忽而抬眸看了過來,說道:“對不起了小孩兒,哥哥的心上人來了,下回再陪你們玩。”

這話雖是對孩子們說的,但沈辭的目光一直粘在葉泠霧的身上,甚至話還沒說完,就已牽著馬來到葉泠霧跟前。

“……你怎麽來了?”葉泠霧仰頭看著沈辭,半晌才反應過來,悶聲問道。

沈辭道:“當然是來找你來了,這幾日盼兒天天哭,我就想著某人會不會也在哭,若是哭了沒人安慰,豈非是太可憐了。”

葉泠霧蹙眉,心虛地梗著脖子道:“誰哭了,我才沒有。”前幾日是哭了,但今天可沒有。

邊上的孩子圍了過來吵:“這就是哥哥喜歡的姑娘,好漂亮!”“姐姐好漂亮,和哥哥好般配!”“哥哥以後的大娘子真是漂亮!”

犯月地處邊境,民風先對於京城或是其它地方都比較開放,幾歲大的孩子起這些哄倒也不不奇怪。

可葉泠霧不是犯月人,被幾個孩子這麽一說,臉色漲紅,急的腦門冒汗:“不是,我才不嫁給他。”

“不嫁給我?”沈辭俯下身湊近葉泠霧道,“那你嫁給誰?”

“我……”葉泠霧鬱結,“我誰也不嫁。”

“誰也不嫁,那你是想出家?”沈辭挺直身姿,硬聲道,“那可不行,你出家不就是斷我後嗎,我母親就我一個兒子,你也舍得。”

邊上的孩童聽得咯咯笑,葉泠霧耳根子通紅:“不跟你說這些。”

說完,轉身就要走,沈辭連忙拉住她道:“別走啊,我大老遠跑來桉鎮你就這麽離開了,當我是傻子嗎?”

葉泠霧黛眉緊蹙道:“不然呢?”

“帶你去個地方。”

沈辭翻身上馬,抓好韁繩才俯下身朝葉泠霧伸出一隻手,道:“走吧,表妹妹,帶你散散心。”

葉泠霧猶豫,迎著沈辭那雙滿目星辰的眼眸,呆滯了半晌,最後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夜色無邊,桉鎮外是山包夾著農田,沈辭雙手拉著韁繩,將葉泠霧圈在自己的懷中,一路朝山包奔去。

山包上清風徐徐,葉泠霧坐在石頭上,望著底下一望無際的農田,心頭的苦消散了不少。

沈辭席地而坐,嘴角含著一根狗尾巴草,整個人以後是熟悉的吊兒郎當,可葉泠霧卻能清晰感覺到沈辭身上透著的疲憊。

靜默許久,沈辭忽而道:“表妹妹,若是有一天我也能為一方官,你覺得我會不會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