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那位王，那位在半個世紀前被叛軍決的寒霜王——銀發如瀑，淡紫的眸子在昏暗中仍然明亮，在寒風中穿著略顯單薄的，卻咬牙讓自己的沒有毫抖。

果然有著和麗一模一樣的麵容。

鄧肯心中泛起一些古怪，他看著那位與麗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士，儘管知道這才是歷史上的「正」，卻仍忍不住在腦海中先為主地浮現出了船上那個活蹦跳的人偶形象，而下一秒，一個突然不知從何傳來的聲音又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的時間到了，寒霜『王』。」

這個聲音冰冷又遙遠，卻彷彿穿了歷史的帷幕般在斷頭台旁響起。

下一秒，鄧肯看到斷頭台旁突兀地浮現出了兩道幻影，那兩道幻影來到寒霜王旁，似乎想要按著王的胳膊令跪倒在斷頭台下，然而王的姿巋然不，那兩道高大的幻影竟如孩般羸弱無力。

鄧肯聽到周圍吵雜的聲音驟然變得比剛才還要洶湧，那數不清的黑影突然紛紛晃起來，中間甚至夾雜了一些清晰的喊——之前那個冰冷又遙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似乎多了一分憤怒：「安靜！維持刑場的秩序！」

更多的幻影在斷頭台周圍浮現出來，寒霜王終於被製到那森寒的刑之下，跪倒在冰冷的塵埃中，卻仍然抬起頭，平靜地注視著遠城邦的高牆，而在的脖頸上方，鋒利沉重的刀刃伴隨著吱吱嘎嘎的絞盤聲開始漸漸上升……

鄧肯皺了皺眉，儘管知道這隻是歷史記錄下的幻影，但在看著「麗」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向前邁步，想要出手……

但就在他剛有「作」的瞬間，那斷頭台下的寒霜王竟突然微微轉了一下頭顱——注視著鄧肯所在的方位，注視著在所的時空中本應空無一的地方，張了張，清晰又輕聲地說道：

「無論您是誰，請不要汙染歷史。」

鄧肯驚愕地停了下來，而接著，他更加驚愕地聽到了斷頭台旁邊有人在驚：「你在跟誰說話？！」

寒霜王卻已經收回視線，彷彿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原本冰冷的麵容上竟出一釋然的微笑，轉過頭，似乎是在對著旁的行刑者說道：「手吧，在太落山之前。」

斷頭台猛然下墜。

無邊無際的黑暗突然從四麵八方洶湧而至，歷史中的幻象開始撕裂四分五裂的影，鄧肯覺自己與「這裏」的聯係正在飛快變弱，他知道，這一幕「回響」已經到了尾聲，而在不斷崩裂遠離的幻象中，他仍能聽到一些嘈雜破碎的聲音，那些聲音忽遠忽近，他隻能模模糊糊聽到其中幾句片段——

「……寒霜王已死，我們斬斷了失鄉號回歸現實世界的渠道……」

「……蕾·諾拉妄圖建造第二艘失鄉號……與亞空間的影勾結，證據確鑿，死有餘辜……」

「……新的執政會很快重塑秩序，所有與『潛淵』探索計劃有關的資料都將被銷毀……積極舉報者尚有機會得到寬恕……」

「全力追擊叛艦海霧號及叛逃海軍……生死勿論……等等，什麼聲……快離開，這裏要塌了！」

驚呼聲，喊聲，巨斷裂坍塌的巨響，呼嘯洶湧的海浪……

鄧肯猛然離了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從一場深潛中返回海麵，在黑暗的最後，他聽到的是轟然而至的一連串巨響，聽上去就彷彿整片山崖從海岸線上坍塌落了大海。

他親眼見證了一段歷史，又聽到這段歷史在黑暗中墜虛無。

他在歷史中見到一個幻影，那幻影請求他不要汙染歷史。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悉的船艙，聽到悉的海浪聲，他還看到那悉的人偶坐在床頭，正把腦袋「啵兒」一下拔掉，又「啵兒」一下塞回去，玩得不亦樂乎。

鄧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