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墜冰窖(1 / 2)

深淵女神 藤蘿為枝 2206 字 2023-06-20

柏正到醫院,才發現他找不到喻嗔。

掛號並非他想查就查,他第一個想到柏天寇,然而柏正皺了皺眉,最後打電話給徐學民。

“徐叔,幫我在市醫院找個人。”

徐學民接到他電話很興奮,他原本是屬於柏正的私人管家,但是這些年柏正在外麵野慣了,從來不準徐學民過問他的事。別說主動打電話,徐學民的人往他麵前湊,不被暴揍一頓就算好了。

儀夫人不會管柏正活成什麽樣,柏天寇管不住他。徐學民隻是個管家,作為柏正出生時就被指定來照顧柏正的人,柏少就算要去捅天,徐學民也恨不得讓人給他搬個梯子。

柏正這是第一次打電話給他,徐學民激動地快要吐字不清。

“柏少,您等等,馬上。”

等待的過程中,徐學民忍不住絮絮叨叨:“您什麽時候回去看看柏總和儀夫人,不要怪我多嘴,您之前半年都沒回家……”

柏正聽得煩:“你的人效率這麽低?全是吃白飯的嗎!”

其實才過去三分鍾,但是徐學民知道他脾氣炸,徐學民平和恭敬地說:“您不要急,馬上就好。”

果然,不一會兒,徐學民說:“在呼吸內科,挨著住院部那棟樓,您上三樓,306。她在打點滴。”

下一秒,柏正直接掛了電話,對接觸徐學民的反感溢於言表。

徐學民卻一點也不生氣,還樂滋滋的。他忍不住想,喻嗔,這名字一聽就是個小姑娘,徐叔歡喜又惆悵。

柏家沒人疼的唯一繼承人終於長大了。

還懂了些情滋味兒。

柏正走到306,一眼就看見熟睡的少女。

她長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瞼上,呼吸聲輕輕的。白皙的手背紮著針,隱約可見淺青色的血管。

而先前柏正看見的少年已經不見人影。他的一腔難受和火氣都還沒發出來,就像平白又被人澆了一捧涼水。

柏正肆意慣了,上前兩步,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喻嗔上午來十五班演講的表現。

落寞又安靜,像個陌生人。那黯淡的目光,他想起一回難受一回。這姑娘再傻,估計也被他欺負狠了。

他意識到,他並非單純隻是想來看看她。他更想看她笑,那種情不自禁沾上光亮的笑容。

成,算他欠這小討債鬼的。

柏正退出她病房,下了樓。他循著記憶,找到昨晚丁梓妍那個病房,裏麵有個護士在記錄數據。

柏正問她:“你看見過扔在那個垃圾桶裏的琉璃獎杯嗎?”

護士說:“這個我不清楚,你可以問問打掃的阿姨,諾,阿姨在那兒。”

真麻煩。

柏正耐住性子,又問了一遍清潔工阿姨。

清潔工阿姨邊拖地邊說:“早倒咯,醫院每天早上清掃垃圾。那個什麽獎杯我看見過,都碎成那樣了,你找它乾什麽咧?”

柏正皺眉:“倒哪裏了?”

“醫院後麵垃圾庫,有垃圾車來收走,現在車子都應該來了。”

柏正轉身就跑,他過去,一輛垃圾車果然要開走了。

他敲敲司機車窗:“等下,我找個東西。”

司機不耐煩地揮揮手:“都裝車了,不是貴重物品,就不要了吧,那麽臭。”

你以為老子喜歡翻垃圾!

柏正懶得和他解釋,從自己錢包抽了一遝錢,從車窗塞給司機:“卸貨!”

司機看著一遝紅票子,乖乖啊!這麽厚一遝,都抵得上他一個月工資了,他二話不說卸了貨。

司機告訴他:“你得找快點,我要在規定時間把垃圾裝走。”

柏正長腿一跨邁進垃圾堆裏。

說實在的,雖然這裏並不處理醫學垃圾,但生活垃圾更臟,光聞著就一股作嘔的味道。

柏正沉著臉,在裏麵翻翻找找。

司機忍不住好奇,到底多貴重?花這麽多錢來翻垃圾。

有錢人的世界他真不能理解。

柏正蹲垃圾堆裏翻了許久,終於在中間最下麵找到了三塊獎杯碎片。

瑰色的夕陽下,它們被割裂的地方亮晶晶的。

他試著拚了拚,裂痕就不說了,主要還碎了許多玻璃渣,看起來並不完整。

扔的時候沒覺得心疼,拚不好竟然覺得慌。

柏正低咒一聲,揣起它們往外走。

輸液的袋子還剩一小半,喻嗔睡醒睜開眼睛。

喻燃已經離開了,他是個死板且認死理的人,醫生說喻嗔輸了液會退燒,他就走了。

畢竟兄妹倆心裏都清楚,喻燃不會照顧人,他連他自己的身體都不在意。兩個人一起在家裏待著,不如輸完液回學校。

映入喻嗔眼睛裏的,首先是窗外一片瑰色的天。

夕陽把天空染得成淺淺的橘紅色,實在好看。她目不轉睛看了窗外許久,才意識床尾坐了個人。

脖子上冰藍色刺青的少年翹腿坐著,目光落在她身上。

喻嗔看見柏正,遲緩地眨眨眼,隨後發現不是夢,嚇得坐了起來。

她四處看看,發現這還是醫院。她都怕自己又主動做了什麽惹他討厭的事,卻不自知。

柏正見少女不可置信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你那什麽眼神啊喻嗔?”

喻嗔便不敢看他,低頭看自己紮著針的手。

柏正看見她反應,心裏被刺了一下似的。

他實在受不了,乾脆起身,兩步走過去,把獎杯塞在她完好那隻手中:“給你。”

喻嗔猝不及防,看著掌心裏的獎杯,它被人笨拙地用白膠粘好,半點兒也看不出原本的光鮮漂亮,勉強算得上完整。

她抬起眼睛,帶著幾分心慌,不解地看著柏正。

少女眼睛在夕陽下清透極了,柏正從前也沒覺得t市一旦在傍晚有太陽,會這樣溫柔。

他對上她眼睛,忍不住開口:“還嫌棄醜啊你,大不了下次給你個完整的行不行?”

喻嗔搖搖頭,說:“我沒有嫌棄。”

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變得好奇怪,她甚至怕這是他新一輪惡整她的辦法。

喻嗔把獎杯往他麵前推了推:“我看完了,還給你。”

柏正嘴角的笑淡了淡。

“喻嗔,你在生氣是不是?昨晚的事……”柏正說,“你想怎麽樣你自己說吧。”

喻嗔愣了愣:“不是的,我知道昨晚丁梓妍受傷了,你帶她去看病。”

柏正看著她,她表情真摯,不像是在說謊。

他皺眉,真沒生氣?

那為什麽……看見他都不親昵愛笑了。

柏正說:“你真不生氣的話,對我笑笑。”

喻嗔:“……”她看他好一會兒,有些歉疚,小聲說,“我笑不出來。”

她不生氣,是因為柏正是她恩人,從某方麵來說,報恩是她心甘情願的事情。從小奶奶就教她,人不能忘本。她不能因為這些事,否認柏正為她做過的大事。

如果因為受了委屈,輕易就把恩情變成埋怨,這並不正確。

柏正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