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都說他病入膏肓

春雨撲簌簌落下來，將窗外的梨花打落一地。

賀漄站在樹下看了好一會兒，才踩著一地落白出了院子，寒江連忙撐開傘，眼底露出惱怒來：“今日是誰在身邊伺候？怎的如此粗心？明知道下了雨也不給您撐傘。”

賀漄輕咳著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沒在意……馬車備好了？”

寒江連忙點頭：“是，隻是天氣這般不好，您實在不必趕在今天去十六衛，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您在休養。”

賀漄沒接茬，但腳步仍舊是往前的，這就是不打算改主意的意思，寒江隻能歎氣，撐著傘護著他出了門。

白英已經駕著馬車停在了門口，見兩人出來連忙搬了馬凳放下來：“爺。”

寒江跟著賀漄鑽進了馬車，聲音透過車門傳出來：“去十六衛。”

馬車咕嚕嚕轉起來，寒江這才從袖子裏掏出一份軍報來：“爺，您要的東西。”

賀漄微微一頓，片刻後才抬手接過來。

那是付悉奏報的請功折子，主帥親筆，直抵兵部，奏呈天聽，別說賀漄不是兵部尚書，即便是也不能擅自翻閱。

可因為他想看，所以這不該出現的東西，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借著車窗外不算明亮的陽光，賀漄將軍報翻開一行行仔細的看。

付悉措詞十分恭謹嚴正，說的是前陣子的大捷有十七名兵士表現的很是出色，已經依軍規擢升，隻是若沒有朝廷的認命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才寫了這麽一封折子上來，希望兵部能下發任命文書。

合情合理，中規中矩，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賀漄眼底慢慢染上了失望，這次又是他想多了嗎？

雖然過去這幾年他已經無數次體會過失望的滋味，可眼下再來一遭，他卻仍舊覺得難捱，可也隻能捱著。

他將抄奏的軍報遞給了寒江，眼看著他吹著了火折子，將那軍報放在茶盞裏燒成了灰，這才強打起精神來：“跟著馮不印的人有沒有傳消息回來？他沒什麽異常嗎？”

寒江沒開口就先歎了口氣，這幅反應倒讓人不想聽他說話了，賀漄剛要擺擺手讓他不必說了，馬車就停了下來。

白英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爺，有人攔車。”

寒江打開車門看了一眼，隨即連忙彎下了腰：“太子殿下。”

這話也不隻是行禮，也是給賀漄的提醒，因為話音落下，他等了片刻才將車門徹底打開，將坐在裏頭的賀漄露了出來。

賀漄的頭低下去，問安的話沒出口，倒是咳嗽先溢了出來，聲音壓抑又沉悶，斷斷續續的仿佛連出聲的力氣都是硬擠出來的。

故而等賀漄抬頭朝外頭看過去的時候，剛才還看得過去的臉色已經徹底蒼白了下去，仿佛這短短一瞬間就病入膏肓了。

他再次低下頭：“見過太子……”

趙晟連忙抬了抬手：“賀侯不必多禮……許久不見，你看著倒是越發不好了，也不知道父皇瞧見你這幅樣子，該有多心疼。”

賀漄並不開口，身體卻靠在了車廂上，胸口在不受控製的起伏，仿佛是仍舊想要咳嗽，卻被死死克製住了的模樣。

趙晟歎了一聲，麵露憐惜：“病成這樣怎麽還要出門？”

“承蒙聖恩……才得了差事，總，總不能……咳咳……”

寒江連忙接茬：“回殿下的話，今日是十六衛考較的日子，爺他雖然病著，也不好不去……”

考較，便是考核在職的將軍校尉們有沒有瀆職。

太子像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因而寒江的話一出口他便笑了：“原來如此，隻是孤聽說，今年十六衛出了不少岔子，賀侯這一趟怕是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