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愚顧不得許多,叮囑道:「那你先藏起來,別讓其他生靈發現了。
周圍有沒有什麼有特色的地形地貌?」
小焚陽:「山峰,最高的山峰上。」
「我這就過去,你先藏好,等著我!」杜愚腦中說著,抬眼看向青瓷,「準備好了嗎?」
天青瓷默默點頭。
她倒是很想勸說杜愚,在鍾內多駐留些時日。
隻要時間足夠久,幽寒之樹總會有鬆懈下來的時候,屆時再趁機逃亡。
但此時此刻,小焚陽淪落在外,更是呈妖魄形態,時刻都有危險。
對杜愚而言,留守海界是不可能的。
「呼~」
隻見杜愚手掌一翻,鍾影再度閃爍開來。
開著山土藏現世的杜愚,依舊處於山土之中,而非坍塌之後的空曠空間內。
似乎,自從他閃爍進入山海鍾後,幽寒樹枝就沒再掃過來了?
「快走,快,斜上方!」至陽穴內,妖魄杜愚抱著荒銀猞的大腦袋,不斷下達著指令。
這是暴君第一次見到,杜愚如此焦急。
她極力催動著山土藏,也用毛茸茸的臉蛋,輕輕蹭著杜愚的身軀。
隻可惜妖魄虛幻,她磨蹭不到。
杜愚在山土中遊動,也被一片漆黑籠罩。
那隨時可能抽來的幽寒樹枝,更有如懸在頭頂的利刃,令杜愚如芒刺背。
「咚!咚!咚!」
一片漆黑的世界裡,杜愚仿佛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跳聲。
天青瓷:「它沒追來。」
「沒追來?」杜愚眉頭緊皺,精神並未鬆懈,依舊時刻準備著山海鍾。
幽寒之樹,為什麼不追來?
是知道我有山海鍾,放棄了?不,不該這麼輕易吧
亦或是,它不屑於追殺我了?
懷揣著重重疑惑,於山土中急速遊動的杜愚,忽然感覺眼前一亮。
隻是這光亮很是暗淡。
杜愚傻傻張著嘴,隻感覺自己來到了一方灰燼世界。
陰霾的天空,被濃鬱的灰霧所籠罩,巨大的壓抑感,甚至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縷縷灰霧從空中飄落,速度極其緩慢。
一反常態的是,空氣中的灰霧並沒有太過濃鬱,唯有高空中的寒氣,濃得仿佛永遠散不開。
也正因為此,杜愚能觀瞧到此方世界的全貌。
山還是那座山,但這世界,卻已被天災籠罩。
遙遙數百米外,正佇立著一株雙生樹。
「別吧。」杜愚的眼底,升起了一絲悲傷。
所謂的「雙生樹」還在,但其中枯萎的神靈之樹,已經沒了蹤影。
灰色的幽寒之樹,鳩占鵲巢,取代了神靈之樹原有的位置。
原本,神靈之樹與妖息之樹是相互纏繞的,和諧共生。
但此時,妖息之樹的樹乾,幾乎被寒樹纏裹住了。
幽寒之樹宛若一頭巨蟒,以絕對的碾壓姿態,死死囚困著妖息之樹。
妖息之樹偶爾露出來的一點點身軀,表明它還活著。
也表明著它的痛苦與無力。
一股莫大的悲涼感撲麵而來,讓杜愚感到無助,更感到窒息。
所以
雙生樹敗了,一敗塗地。
神靈之樹被吞噬殆儘,妖息之樹淪為囚徒。
昔日裡的藍天白雲,化作了永遠散不開的灰色寒霧。
此方世界中存在的萬物生靈,也漸漸失去了本性,被寒霧侵吞身心,徹底化身為寒獸
如此悽慘場景,很有可能,會是杜愚家鄉世界-大夏大陸的未來寫照。
杜愚緩緩抬起手,任由一縷灰霧飄落。
然而,寒霧並未按照行動軌跡、落向杜愚的掌心。
它顯然察覺到了靈氣所在,立即向一旁彈開。
也隻有在避讓的時候,這緩慢飄落的絲絲灰霧,速度才會驟然加快。
「杜愚。」腦海中,再度傳來了小焚陽的聲音。
「我。」杜愚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心神,「我我來了。」
天青瓷:「嚴格來說,你還在幽寒之樹的進攻範圍內。」
杜愚的身影緩緩浮出地底:「嗯。」
一雙狹長美目,浮現在杜愚眼前。
天青瓷遠遠望著幽寒之樹:「但它不再進攻你了,可能是誤會了你的空間技法。
它將隻能原地開啟的山海鍾,當成了那柄可以四處穿梭的斧子,認為自己追不上你。」
杜愚:「也可能是你的鏡花月有奇效。
亦或者,它就是有恃無恐,想殺人誅心。」
天青瓷抿了抿嘴唇,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杜愚一手探向側方,輕聲道:「不管怎樣,它都會後悔的。」
「奈~」白玉京被召喚了出來,下意識想要蹭蹭杜愚的臉蛋,卻是怔在了當場。
對世界感知極深的白玉京,自然察覺到了許多許多。
那一雙鹿眸中,漸漸流露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哀傷。
「走吧。」杜愚翻身上鹿,「往天上飛,找一找最高的山峰。」
這樣一副畫麵,顯得尤為詭異。
自幽寒之樹入侵世界、霸占崑崙之巔以來,周遭不允許有任何生靈出現。
就連來自幽寒界的生靈,自無底大門走出來後,也不得登上山巔打擾寒樹。
而杜愚,卻是一名實打實的人族,是幽寒界的敵人。
他反而獲得了某種許可,可以在山巔策鹿翱翔。
這一刻,杜愚與寒樹心照不宣。
這的確是一種許可,但絕非善意。
本質上來說,這是一種折磨、摧殘人心的手段。
一切如杜愚之前所言:寒樹有恃無恐,殺人誅心。
天青瓷:「異世幽寒樹,與我方世界的幽寒之樹,應該不是一株。」
杜愚:「怎麼說?」
天青瓷:「你在大夏崑崙山下,給那株寒樹造成了極深的傷害,它恨你入骨。」
「是這個理兒。」杜愚點了點頭,腦中回想著幽寒之樹的悽厲尖叫聲:
我必殺你!
我必殺你!!!
所以,但凡那株幽寒之樹有機會,必然會將杜愚抽筋扒皮、殺之而後快!
它絕不可能像這一株幽寒之樹這般,高高在上、姿態睥睨,讓時間與現實來折磨杜愚。
事實上,一直讓杜愚這樣提心弔膽掙紮求生、亡命逃竄,並永遠尋不到希望,直至最終死亡
如此行徑,的確比直接殺了杜愚更加殘忍。
隻可惜,杜愚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的心裡還有火,眼底也還有光。
他的世界,依舊是一片藍天白雲。
藍天之下,他還有一處溫暖的家,家中堆積著金黃色的葉片,永遠等候著他。
「主人。」白玉京空靈的聲線,印入杜愚的腦海,「那裡有一柄斧頭。」
聞言,杜愚猛地轉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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