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看著鬢發斑斑的老父,心中酸澀難忍,起身緩緩跪下。
唐明藩驚訝萬分,連忙伸手扶她:“阿筠,爹不是勉強你,爹是在你和商量。”
讓他們母子分別,對唐竹筠來說,確實也是殘忍的事情。
然而為了凜凜以後,為了他沒說出口的那些對唐竹筠的關愛——他也不希望凜凜成為晉王心中的刺,恐怕越是深愛,越是會被提醒,唐明藩還是說了。
隻是沒想到,唐竹筠反應如此之大。
“以後,你們也可以時常相見的。”唐明藩道,“凜凜現在,也主要進學,在家裏沒有多少時間。”
“爹,”唐竹筠淚目,“對不起,我一直瞞著您,因為怕您牽扯太深。現在才想明白,其實開弓沒有回頭箭。與其瞞著,讓您擔心,不如和您說實話。”
“什麽實話?”
“爹,凜凜是王爺的親生兒子。”
唐明藩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消化了很久之後,他還不敢置信地問唐竹筠:“是不是你和王爺商量好了,故意這般哄騙凜凜,哄騙我們?”
“爹,”唐竹筠道,“我沒有。我感到難過的是,我,恐怕會讓您站隊。”
唐明藩明明應該是隻效忠於皇上的孤臣,現在卻不得不上晉王這條船。
一直以來,她裝傻,不敢接受晉王的感情,何嚐沒有這一層的顧慮?
——自己的未來,家族的安危,都很重要。
“爹,我說出來,是不想您繼續擔心。”
“將來,倘若王府遇到什麽難事,我也隻求您,獨善其身。”
她決定了去投入,那就讓她一個人隨著晉王沉浮。
“爹,不要站隊,我知道您對我很好很好,我心裏都知道。”
“您和大哥,像從前一樣就好。”
“倘若有一日,不相問聞,我們也永遠是父女。”
唐明藩驚呆了。
“阿筠,你在說什麽?皇上擔心當年奪嫡的慘事再次發生,早早冊立了太子,怎麽會有站隊一說呢?”
唐竹筠心中歎氣。
爹眼中的朝廷,和他們眼中的朝廷,根本不是一個。
“爹,隻是怕萬一。”
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麽?
“我隻是怕有一天,王爺被逼入絕境。”
“如果真那樣,你放心,阿筠,爹肯定維護王爺。”
唐竹筠:“……”
行了吧,這談話也進行不下去了。
“爹,凜凜是王爺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情沒錯。但是還沒辦法證明,恐怕別人也會覺得,這是我們撒謊,所以這件事情,您知道就行,我們眼下並沒有認親的打算。”
“原來是這樣嗎……”
唐明藩反應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還是暫時不想了,轉而道:“阿筠,你看見博古架上麵那個槐木匣子了嗎?”
唐竹筠:看到了。
事實上,一直挺醜挺突兀的。
這房間裏的擺設,都是孟語瀾精心安排的,可以說鳥槍換炮。
然而唐明藩,偏偏寶貝他的槐木匣子。
就像……茅台瓶裏裝二鍋頭的感覺。
不會這寶貝,就是打算送給她的嫁妝吧。
那唐竹筠就非常懷疑裏麵是女四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