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聽到這裏已經是出奇憤怒了:“你可是郡主!而且不是一直深受鎮南王寵愛嗎?”
“在冷宮中,就算公主,不也一樣討好那些太監嗎?”
被人遺忘才是最大的罪。
“我咬了自己舌尖,咬得滿嘴血,可是我不能死,甚至不能去告訴父王,因為那樣,父王可能直接讓我嫁給那個老鰥夫了。”
“而且我失寵,對我大哥的世子之位,是致命的打擊。”
“我甚至不能告訴大哥和弟弟,因為他們會為了我喪失理智。”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小日子推遲了很久……我懷孕了。”
“我想打掉這個孩子,但是範春知道了,威逼我把孩子生下來。”
“……而且,我當時也需要這個孩子,來擺脫範春對我的覬覦,否則他會一直騷擾我。”
“於是我對外說,我想嫁人了。”
“在我們那裏,女子嫁人之前一年要上繡樓,吃喝拉撒自有人進出伺候,但是不能再下樓。”
“我借著這個機會,把孩子生了出來。”
“去年,老畜生終於被我弄死了。我親手,一刀一刀剮了他!我甚至,手都沒有抖……”
這個故事,讓唐竹筠和任盈盈,長久說不出話來。
“豆豆是那個老畜生的女兒,可是也是我的女兒。”
“我知道身為女子,父母不愛有多難,決意不讓她重蹈覆轍。即使她天生殘疾,我也會供養她……卻萬萬沒想到,上天對她如此嚴苛……”
袁儀泣不成聲。
她怎麽會惦記著晉王?
她為這個女兒,心都操碎了。
風花雪月,對她來說早已是奢侈。
哭了一會兒,她總算平靜了下來,道:“這樣的恥辱,我一個人承擔已足夠。所以我大哥和三弟,都以為豆豆是我丫鬟的女兒……”
任盈盈見她帕子完全哭濕了,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又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無聲撫慰。
從來沒有一刻,她像現在這般被觸動。
這些女子,無論尊卑,都活得如此壓抑而不幸。
這個倒黴的時代!
“糖寶,”任盈盈看著唐竹筠,目光是從所未有的認真,“倘若有一日,我們能為她們發聲,為她們爭取,哪怕隻改變一小部分人的命運,我想我也能吹一輩子了。”
個人實在渺小,但是人活一世,總要掙紮,總要留下什麽。
這種對女性絕對壓迫的時代,她們應該發聲,應該幫助被苛責被虐待,深陷苦難之中無法自拔的女性。
而唐竹筠如果能當皇後,會是女子權力最好的推動者。
糖寶,去做!
我,跟了!
這世上的女子,不是隻有爭寵這一件事情可以做,不是隻有相夫教子,指望男人良心這一條路可以走。
她們受了傷害,應該可以站出來勇敢指認,應該有人幫她去懲罰作惡的人,而不是成為她們一輩子無法驅散的陰影和原罪。
曾經有人為她們的地位發聲和爭取,那現在,該她們來為另一些人努力了。
唐竹筠沉默良久。
半晌後,她問袁儀:“範春年紀多大?比你父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