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經筵(中)(2 / 2)

萬曆新明 摩碣 1855 字 2023-04-24

凡兒童沒有不想著快些長大的,聽說吃人奶不長個子,朱翊鏐反問朱翊鈞吃什麽長個子長力氣,朱翊鈞沉吟了一下,說道:“母後適才說牛乳,牛乃牲畜中氣力最大的,吃牛乳長力氣,還能強壯身體——以後我和弟弟一起喝,可好?”

隨即望向李太後,問道:“母後,你看可行否?”

一碗牛乳的事兒,李太後沒有不聽得道理,隨即吩咐下去,日後每日給皇帝和潞王進一斤牛乳。兩個公主聽了也要,李太後也都應了。

朱翊鈞不知道明代人是否把牛奶當做常規飯食,見公主們也要,才知宮中確實沒有。

說話間,他細細打量了永寧公主,見其身量未開,但眉眼間確是個美人胚子,不由得暗恨馮保。

他自後世來,知道後來永寧尚主的時候,因馮保收受賄賂,竟將永寧許配給一個身體孱弱的癆病鬼。駙馬婚禮上就吐血昏迷,永寧成婚兩月守了寡,沒幾年鬱鬱而終,死的時候竟然未經人事,可以說悲劇至極。——馮保之跋扈可見一斑。

既然已經知道了此事,朱翊鈞自然會讓這悲劇不再發生。

由此他暗思鐵三角三人組——李太後因有孝道在,不能忤逆其意,且李太後深宮婦人,誠信禮佛,並無武則天那樣的野心,放權張居正不過是因為她最省心罷了;

張居正大改革家,正要得力大用,但要限製他的跋扈——唯有馮保一環最弱,所依仗者不過是李太後寵信,自己把他敲掉,對國政影響微乎其微。

而馮保一去,張居正隻能依靠“早慧”的自己展布改革大計,庶幾可將後世的治國理念慢慢熏陶給張居正,讓這老大帝國儘起沉珂,煥發生機。

細細思索了一會兒,越來越覺得計劃可行。朱翊鈞收拾了心情,在太後寢殿又消磨了一會兒時間,就告退回寢宮去。

李太後道:“皇帝今日經筵乏了,早些入寢。”看模樣想說句什麽,想想卻又沒說,隻是吩咐了皇帝身邊一個姓殷的老太監叫殷祥的,以及服侍皇帝的宮婦徐氏、小內監張誠等要按時服侍皇帝入寢的話。

因怕張誠年紀小,不穩重,李太後又格外嚴厲的說了殷太監幾句,這才讓他回去了。

殷太監、宮婦徐氏、內監張誠等服侍著朱翊鈞步行回宮,尚未到時,就見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秉筆太監張宏、張鯨在殿門外候著。見皇上駕到,忙大禮參拜。朱翊鈞調整心緒,笑道:“大伴來了?”

馮保胖胖的圓臉上永遠掛著可親的笑意,口中一堆頌聖的話兒噴薄而出,將皇帝在經筵上的表現誇得沒邊了。朱翊鈞聽了幾句,不置可否,率先進殿。馮保見狀,臉上浮現出迷茫之情,輕輕撣了下蟒袍,也和張宏、張鯨進殿。

及進殿中,見桌上放著一堆司禮監批紅的題本,朱翊鈞一愣。說道:“這些不都是你等批過紅的?拿來作甚?”馮保笑道:“回皇上話,臣等見皇上在經筵上出口成章,聖學日漸日新,有心讓皇上先熟悉下政務,因此秉明太後,自今日起,在乾清宮批紅——也是讓皇上早日熟悉國事的想頭。”

朱翊鈞心中一動,笑道:“朕方才自太後宮中來,太後並無此語。”

馮保也是一愣,他今日見皇帝在經筵上出口成章,片言隻語中流露出較為成熟的思想,內心高興之餘又有害怕大權旁落的惶恐。去年他剛聯合張居正把前首輔高拱放倒,以顧命身份掌印司禮監,半年時間不到,已經迷醉在巔峰權力之中。

今日見到皇帝聰慧如斯,不免和張居正一樣陷入了一種糾結。他雖然自小在內書房接受了完整教育,卻沒有張居正的城府,也沒有士大夫的操守,所關注的僅僅是自身的權力罷了。

在散朝後尋思半天,馮保想出了一個“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的主意,就是讓小皇帝先看看這政務是怎麽辦的——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當皇帝知道了批閱奏折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情之後,未必能夠長期堅持下去,到最後批紅權還是要回到他手裏。

一旦成例,皇帝成年後也有可能充分放權與他,如此方可高枕無憂。因此,他興頭頭的稟明太後,要在乾清宮批紅,太後雖覺有些早,但母愛還是有些盲目,內心中不免有些期盼,就允了。

馮保卻不知這“批紅心理陰影計劃”正中朱翊鈞下懷,也未想到太後沒有囑咐皇帝。朱翊鈞見他愣住,就對身邊小內監張誠說道:“你去太後處問問,太後今日可有如此安排?問明白了回話。”張誠應了一聲去了。

朱翊鈞為何如此做?朱翊鈞剛才在太後寢宮看出太後欲言又止,當時不明白,現在卻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後此舉的意圖——和馮保一樣,都是試探自己。而自己用張誠表明,自己並不敢獨斷專行,會事事稟明太後方才施為,就如同剛才在太後寢宮中要牛奶的事兒一般——事雖小,自己也無意專行。(ps:以後儘量少言語分析,有湊字嫌疑,請讀者自行解析人物心理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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