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伸出舌頭,舔了舔粗糙乾裂的嘴唇,緩緩收回砍刀,稍側過頭,問庭院中的猿猴老者,“猿叟,你覺得如何?”
猿猴老者用筷子夾起盤中最後一片薄如蟬翼的肉片,塞入嘴中,仔細咀嚼,滿意地打了個飽嗝後,方才說道:“無可無不可。
正好在鬼市也快吃膩了,換換口味也不賴。”
“好。”
屠夫點了點頭,朝鴉九傀儡丟下一句“滾吧”,便轉身穿過庭院,走入平房,
從房梁掛鉤上拆下來什麽東西,放在案板上。
當當當!
屋中響起了連綿剁砍聲。
“...”
鴉九傀儡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轉身離去。
所有棋子皆已就位,接下來,隻需要靜靜等待七夕到來。
————
“呼——”
李昂打著哈欠從床上醒來,一如既往地刷牙洗臉,走到客廳,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早餐,桌邊還用粥碗壓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字。
“少爺你先吃飯吧,我和伽羅去幫公主布置婚禮現場了哦。下午來接你。”
什麽布置婚禮現場,我看是跑去試吃餐點了吧。
李昂無奈地笑了一下,將紙條抽走。
越王李惠的婚禮在芙蓉園舉行,朝廷大員、所有在長安的外國使節都會出席,由信修樞機親自擔任證婚人。
婚禮上會用到最華麗的綾羅錦緞,毛色血統最純正的駿馬,最高大的彩燈,最珍惜的香料,最昂貴的美酒。
各州府的名廚,經過重重篩選,方能在婚禮膳房任職。
最優秀的戲曲班子,為此籌備了一年之久,所有舞者樂師兢兢業業磨礪技藝,隻為能獻上傑出表演。
整場婚禮的花費,前前後後加起來,恐怕要以百萬貫為計算單位
“何止一擲千金,明明是一擲十萬金啊。”
李昂搖了搖頭,這場婚禮沒有用到朝廷稅金,由皇帝夫婦親自支付——換句話說,由皇商金無算金掌櫃出錢。
“長安人應該會永遠記住這場婚禮吧。也不知今晚過後,會有多少詩篇誕生。”
李昂吃完了早餐,回到書房繼續撰寫起了符籙。
他在伽藍宗晉升至聽雨境高階,境界未穩,還需要再鞏固下基礎。
寫符是個平心靜氣的好方式,伽藍宗一行中,李昂通過蠹仙,看到了伽藍宗積攢多年的修行功法。
大部分功法都需要禪宗背景,李昂不能修煉,
但也有些現在已經失傳的前隋符籙樣式,可以試著複刻還原。
李昂慢條斯理地寫著符籙,窗外太陽升起,漸落,不知不覺已至傍晚。
突然間,李昂手上動作一頓。
墨絲分身那邊傳回了消息,
長安縣的衙役已經發現了老貨郎的屍體,看到了屍體脖頸後麵的可疑傷口,並將案件轉交給了鎮撫司。
鎮撫司認真對待了這起案件,現在已經將屍體帶回到頒政坊總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鴉九的存在。
他淡淡一笑,通過屋外的墨絲分身,看到李樂菱的馬車駛入金城坊,便收起桌上那些符籙,準備出門。
馬車在門口停下,下來的並非李樂菱,而是柴柴。
她興奮地跑跳過來,“少爺少爺,婚禮現場實在是太好玩啦。他們放了一個有好幾層樓那麽高的花燈,還會不停旋轉。還有一位江南名廚,他做的菜就像少爺你說的那樣,真的會發光誒...”
李昂微笑聽著柴柴的絮絮叨叨,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我回來拿醒酒藥。”
柴柴撇了下嘴,“伽羅在婚宴上喝了好多酒,臉特別紅,還一個勁說自己沒醉。”
李昂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麽,心跳卻猛地一頓。
原本平靜蟄伏的墨絲,驟然暴起,貫穿了他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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