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所有人齊齊回頭望向王博繁,被稱為三叔的白發族老眉頭緊鎖,“博繁,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剛剛接到家族密探用咫尺蟲傳來的密報。”
王博繁從懷中拿出一個竹筒,打開蓋子,取出裏麵藏著的紙條,“就在一個時辰前,
荊國皇帝發布了對虞國的檄文。
與此同時,更遠的、虔信昊天的國家,如波斯、吐火羅國、晉國、衛國、焦國等二十餘個王國,都對虞國發布了聲討檄文。
聲稱虞國學宮的理學鑽研已近乎於魔道,忤逆昊天,罪不可赦,要求立刻關閉學宮。”
此言一出,庭院中的所有族老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檄文是什麽概念?那是用於征召、聲討的文書,一發出來,往往意味著戰爭。
二十餘個王國同時發布檄文,簡直是在明說,這背後是太皞山在操控。
白發族老顫顫巍巍地接過王博繁遞來的紙條,來回掃視密報內容,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能夠號令如此多王國的,隻有太皞山。
但太皞山又是出於什麽樣的動機理由?前些年,不還興致盎然地與虞國學宮學術交流麽?為什麽現在突然要喊打喊殺?
堂堂千年世家王氏最年長的族老,看著手中密報,竟有種前途未卜、眼前一片漆黑的無力感。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學宮現在日新月異,
新近發明的靈氣機車,還有各種各樣功能齊全的符板,肉眼可見地增強了虞國國力。
還打算製造什麽靈氣網絡,讓家家戶戶、每一座工坊,都用上符板。
再不發動戰爭,他們與虞國的國力差距會越來越大。”
王博繁說道:“學宮山長連玄霄垂垂老矣,沒剩幾年好活。現在就是最合適的動手時機。
這些王國要求立刻關閉學宮,
這當然不可能,
虞國本就是學宮和李虞皇室的開國先祖聯手建立,沒了學宮,虞國也將不複存在。
舉世伐虞的局麵就在眼前。
單個周國,虞國完全不懼,哪怕加上荊國也能勢均力敵。
然而這麽多王國,加上在幕後操縱的太皞山,
虞國還能撐得住嗎?”
王博繁沒有在意眾人臉上的各異表情,自顧自說道:“也許今年,也許明年,
戰爭總要到來,屆時要麽學宮死。要麽學宮和虞國一起死。
虞國已經是一艘漏水的破船,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趁早跳船逃生...”
白發族老打斷道:“老十七怎麽說?”
王氏也有成員在太皞山擔任官職,地位最高的,是一名炬語院的司祭,地位僅在一位樞機、三位副使之下。
在整個太皞山中也算實權人物。
“十七叔也通過密探,寄來了密報。”
王博繁笑道:“他得到了炬語樞機、審判樞機邊雨伯的親口承諾,這場戰爭,就是昊天掌教因不滿學宮而發動的。
也隻針對學宮,不會波及虞國範圍內的世家。
隻要我們同意合作,
等全麵開戰,聯軍攻破虞國邊境,家族還是能安然無恙,不被清算。”
“不滿?僅僅隻是掌教不滿,就要發動這麽一場前所未有的戰爭?”
白發族老怒斥道:“別傻了!一定是掌教和四位樞機,乃至太皞山的長老們,都一致同意與虞國開戰。
這背後一定有著更深層的原因。
老十七沒有跟你們說實話!或者說他也不知道內情!”
“知不知道內情又如何?”
王博繁反問道:“太皞山無法容忍學宮研究理學、撕下昊天神秘麵紗的行為,
學宮也難以接受太皞山讓他們終止理學的要求。
兩者的矛盾難以調停,堪稱水火不容。
可我們世家和太皞山,又沒有根本矛盾。
荊、周、虞三國,哪個世家沒出過幾個司祭、神官,乃至樞機?
太皞山實力遠勝於虞國,我們要為未來考慮。”
白發族老死死盯著他,問道:“為未來考慮,所以你要繼續推動這場鼠疫?”
“正是。”
王博繁點頭道:“最遲三天,有關於二十餘篇各國檄文的消息,就將傳遍虞國。無法掩蓋。
人心惶惶,必然有人恐懼於可能到來的戰爭,逃難到深山老林,甚至是其他國家。
這個時候,如果能延緩鼠疫藥物的到來,再配合散布出去的疫鬼符,
就能讓鼠疫飛快地傳播擴散,重創虞國,削弱虞國的戰力。
如此,戰爭烈度降低,對虞國百姓也是件好事。”
白發族老沙啞道:“這是老十七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主動向十七叔建議的。”
王博繁沉聲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既然李虞朝廷,沒把我王氏當人看,變著花樣折磨我們。
那我們又何必將虞國當成是祖國?又何必將那個皇帝李順,當成是需要尊敬愛戴的君父?
何況,若能拖延鼠疫藥物,就能在太皞山那裏贏得大功一件,
這對王氏的未來絕對是好事。”
“你,咳咳,咳咳!”
白發族老一口氣沒緩上來,伸手指向王博繁,捂嘴不住地咳嗽。過了好一陣才平複下來,沙啞道:“我不同意。
就算有檄文發布,戰爭也不會真的爆發,
也許荊國他們的檄文,是在虛張聲勢,為周國助威。
就算荊國他們真的準備參與戰爭,也需要時間準備軍械兵器,動員國力。
這期間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期間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也許掌教死了,太皞山換了個新掌教,決定不發動戰爭,
也許掌教換了心意,
也許虞國做出一定的妥協,他們隻關閉學宮東君樓,將靈氣機車、符板的技術全都分享出來,並且讓太皞山插手皇權更替。
王氏延續了千年,靠的就是謀定而後動。在局勢徹底明朗之前,我們都要坐穩不動。”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這二十幾篇檄文背後,是太皞山與學宮的博弈,
王氏連他們究竟在圍繞什麽博弈都不清楚,何必要身先士卒,跳進這灘渾濁不清的泥漿之中?
“三叔,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昭冥的人恐怕也已經動手了。”
王博繁搖頭道:“剛才我還接到了另一條消息。
城裏出現了謠言,有感染鼠疫者,聲稱在發燒的幻覺中,有神仙告訴他,
李昂是小藥王神的轉世,他的一滴未經稀釋過血,能夠治愈鼠疫。
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感染鼠疫者,是幾十人同時有同樣的幻覺。”
“...”
白發族老臉上的表情猛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