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如霆一時啞然,有些不自在地偏過臉去,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直視她那雙古井一般清冷幽深的眸子。
沈之悅放下手中的空碗,也不再說話,隻是蹙眉看著他,自打那天從醫院回來,他就如變了個人一樣,不僅放了碧巧回她身邊,對她的生活起居也變得格外上心,吃的用的都給她府裏最好的。
看來安琪並沒有替她隱瞞全部,不然他也不會請遍了全城的大夫來給她看病。
是因為她將不久於人世,他開始憐憫同情她了嗎?
想到這裏,她心裏禁不住一陣冷笑,她這一身的病痛,都是拜他所賜,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可憐,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隻會讓她覺得無比可笑!
“爺,晚飯準備好了。”有下人來報,適時打破了他二人之間沉悶尷尬的氣氛。
“知道了。”
晉如霆點了點頭,隨後走向沈之悅,輕輕拉住她的手,聲音難得溫和下來,“先吃飯吧。”
沈之悅也沒有拒絕,任他拉著走去外室,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看著就很有食欲的樣子。
她在晉如霆對麵坐下,接過侍立一旁的丫鬟遞上的濕巾,擦拭了一下雙手,沉默地拿起筷子,小口扒著碗裏的米飯。
見她隻乾吃白飯,絲毫不碰桌上的菜,晉如霆不由蹙起了眉,卻也沒有生氣,隻是親自夾了片牛肉到她碗裏,“府裏新換了一批廚子,做的菜味道還不錯,你嚐嚐看。”
沈之悅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涼涼道:“爺不必對一個玩物這麽好,不值得。”
“你……”真是不識好歹。
這句到了嘴邊的話,卻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在心裏提醒自己,她隻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有今天沒明天的,他沒必要跟她計較那麽多。
沈之悅眼角眉梢都帶了不加掩飾的嘲諷之色,她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碗裏的飯。
這三年來,她什麽樣奇怪味道的食物沒有吃過,胃早已強悍到連餿臭的飯菜都吃得下去的程度。
對她而言,隻要能填飽肚子,什麽東西都是一樣的,無所謂乾不乾淨,好不好吃,可她就是不想領他的情,打她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吃,以為這樣,過往的一切就能一筆勾銷了嗎?簡直是癡人說夢!
晉如霆心裏憋了一口氣,想發又發不出來,忍了許久,才終於順了下去,他又盛了碗雞湯給她,耐著性子道:“不想吃菜,就喝碗湯,就算是要跟我賭氣,也得把身子養好不是?”
賭氣?沈之悅唇角抽搐了下,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麽,接過那碗湯,大口地喝了下去,卻不想那湯是剛出鍋的,燙得她臉色都變了。
“你這是作甚?!”
晉如霆霍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就欲捏開她的嘴,卻被她掙紮著躲開。
“讓我看看。”他有些急了,在生意場上打滾了這麽多年,他早已曆練的冷靜自持,喜怒不形於色了,可這些到了這個女人麵前就全是扯.淡,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惹怒他。
安琪說這是因為他在乎她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