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那二人身上收回視線,沈之悅卻又看到了另一張熟悉的臉。
春日明媚的陽光下,他就那麽靜靜地站在人群中衝她頷首微笑,她忍不住探身上前,與他揮手告別,回他以同樣絢爛的笑容。
四目相對,曾經的那段過往都在這相視一笑中畫上了句號。
他們都是福薄之人,他福薄,所以曾經擁有,卻又永遠失去了她,她福薄,在最好的年華遇上他,又最終錯過他,他們說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隻願分開後,對方都能過得很好。
坐在車裏,沈之悅明顯感覺到車子行駛的很慢,她知道是江大哥在給她足夠的時間道別,她攤開緊握的右手,掌心裏是那顆她最為寶貝的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不知是這珠子太過晶瑩閃亮,閃的她眼睛有些澀,還是怎得了,鬥大的淚珠卻在這一刻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小姐……”關桐有些慌了。
“我沒事。”沈之悅擦乾了眼淚,握緊了那顆夜明珠,笑得釋然,“你可能不知道,我與他,就像這珠子一樣,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你真的甘心嗎?”當馬車徹底遠去,一旁的安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晉如霆收回遠眺的目光,同樣攤開了右手,掌心裏是一顆幾乎與沈之悅那顆一模一樣的夜明珠。
那是不久前,沈之悅還給他的,是兒時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他曾經承諾,除了她父親以外,他一定會是對她最好的男人,當時還惹得之望那個臭小子不快,非要跟他打一架,可是現在看來,他卻成了傷她最深的男人,而這顆珠子看起來也是這麽的諷刺。
他轉眸望向安琪,將手中的夜明珠遞給她,“這個送你。”
“這是?”安琪疑惑地接了過來。
“前朝太後鳳冠上的七星明月珠。”晉如霆淡淡地說。
安琪訝然,“我好像在之悅那裏見到過這個。”
“你見到的不是這顆。”晉如霆苦笑,似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自言自語,“這個珠子一共有七顆,洋人入侵的時候,作為和談的禮物悉數送給了他們,輾轉多年,隻有兩顆回歸了故土,一顆在我們晉家,後來父親給了我,也就是你手裏這顆,另一顆在之悅手中,剛娶她進門的時候我就見過,我一直以為那是杜子璿送她的,所以她一直視為珍寶,為此我嫉妒到發瘋,變本加厲的羞辱折磨她,卻不知這全是誤會。”
他抬頭望向天空,覺得老天爺真的是太會開玩笑了,可是他又能怨得了誰,都是他咎由自取。
安琪摩挲著掌心裏那顆瑩潤的夜明珠,沒有多問,隻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她知道他此刻隻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傾聽者,讓他毫無顧忌地發泄一下內心的苦悶。
“她小時候弄丟了我送她的夜明珠,是江承楓幫她找到的,隻是她不知道那根本不是她丟的那一顆,也許我們之間的緣分,在那一刻就已經錯亂了。”
“你們之間太缺乏溝通,誤會才會越來越深。”安琪歎氣,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晉如霆再次苦笑,“或許吧,這個你看著處理吧,她說讓我送給一個真正值得我珍惜的姑娘,我知道她是在說你,但是安琪……”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安琪急忙打斷他,她握緊了那顆夜明珠,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對他說道,“你可以繼續愛著她,但也請你不要阻止我愛你,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幸福的定義,而我的幸福,就是默默陪在你的身邊。”
“安琪……”
安琪再次打斷他,“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晉如霆看了她許久,也不再瞞她,“京城有晉家香坊的分號,需要人打理。”
安琪了然,“正好父親的調度也下來了,我們全家都要遷回京城。”
出了城,馬車在經過一片油菜花田的時候,沈之悅突然讓車夫停車。
江承楓翻身下馬,走到車前,掀開車簾問道:“怎麽了?可是不舒服嗎?”
沈之悅搖了搖頭,“我想下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