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數日不見，你的佛心似乎有所動搖了。”村婦笑著說道。

唐僧與女子四目相對片刻，似乎猛然間反應過來，趕快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拜見觀音菩薩！”

小隊眾人皆驚。

齊貞和林疋雖然心中猜到了麵前人的身份，然而當唐僧說出這句話時，仍然免不了額角微微跳了一跳。

觀音菩薩並沒有在唐僧認出自己之後現出法相真身，也沒有在剛剛那個佛心蒙塵的問題上多費口舌，而是開口問道：“你新收的徒兒如何？”

“您說悟空？”唐僧明知故問，接著開口說道，“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殺性太重，與我佛門慈悲意不符，實不相瞞，剛剛被我逐出門去，此時不知是何去向。”

“他本是一石猴，生性頑劣暴戾，這一路西行不光是你師徒取經，更是修行。”村婦笑著開口說道。

“弟子謹記。”唐僧點頭應是。

“這裏有一頂花帽，帽上有一金箍，我再教你一篇緊箍咒，如果這猴子再想犯戒，你隻需念動此咒，他自然安心伏法。”

觀音菩薩手一指，一頂花帽便出現在唐僧麵前。

“多謝菩薩！”唐僧跪拜。

“你們佛家總是講求因果，可曾想過大聖之所以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一個聲音忽然打破了場間的和諧。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齊貞踏前兩步，一雙永恒萬花筒寫輪眼，直視著村婦的麵龐，淩厲無比。

觀音菩薩看了齊貞半晌，又看了看在場的其他小隊成員，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接著瞬間恢複原狀。

“你們是”觀音菩薩依然是那副溫婉的村婦模樣，開口問道。

“我們打別處而來，去往去處去。”一邊的林疋回答道。

觀音菩薩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林疋的輪回眼，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你師從何人？”

“天地。”

“不簡單。”觀音菩薩讚許的點了點頭，“隨我去西天見如來。”

這是一句平鋪直敘的話，沒有疑問的語氣，似乎也沒有商量的餘地，就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跟我走。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林疋沒答應，沒反駁，隻是念了一句經。

觀音菩薩的話很好懂，她要帶著林疋去西天見如來佛祖，然而林疋的回答卻並不簡單，這句出自金剛經的經意思是指一切你所能看見的事物外表，都是虛假，不真實的。如果能守住本心，在看見這些外表的時候，能夠不被這些外表所迷惑，能夠認識到看到的相並不是真實的相，那麽就能達到如來的境地了。

他說的話雖然和觀音所說的話是兩回事，然而其中卻暗含著某些極為玄妙的機鋒，巧妙的把觀音的邀請擋了回去。

然而小隊眾人甚至齊貞都不知道的一點是，金剛經正是唐僧在西天所取五千零四十八卷大乘佛法真經之一。

“既已修成正果，何必求取真經？”觀音菩薩又問道。

“修非修、正非正、果非果、求非求、真非真、經非經。”林疋又回了一句。

“我佛穿越無數宇宙，你怎知非非非？”觀音菩薩反問。

非非非這三個字有些拗口，讓小隊眾人聽得雲裏霧裏，然而林疋卻聽懂了。

“所以當求因之因，果之果，不舍晝夜，應作如是觀。”林疋答道。

“好好好。”觀音菩薩連說了三個好字，讚許的點了點頭，隨即轉過頭和齊貞說道：“因果輪回自有天道，非人力所能擅變，即便我佛亦如是，那猴子隻有他一份因果，你們亦如是，我佛慈悲，望保三界六道輪回生生不息，個中思量即便是我也看不清，然萬物向善修成正果，亦如我所盼。”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可你們如此安排一個人的人生，哦不對，一隻猴子的人生，對他公平嗎？”齊貞反問道。

“你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又公平嗎？”觀音菩薩笑著問他。

齊貞語塞。

觀音菩薩無論此時所說的是小隊降臨到西遊記這個世界裏，還是齊貞個人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他都回答不上來。

“我還有個問題啊。”齊貞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想明白這種佛家問題，卻也知道不能跟著對方的思路走，於是開口接著說：“剛才您說您也想要世間的生命都修成正果，可如果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修成了佛，那世界上還有佛嗎？”

林疋轉頭看了齊貞一言，心說齊貞什麽時候開始研究起因果來了？

“不知道。”觀音菩薩的笑容在驚訝之後更盛，“當求因之因，果之果，不舍晝夜，應作如是觀。”

這句話是剛剛林疋說的，又原封原樣的被菩薩扔了回來。

“我隻是覺得大聖被你們如此擺布，實在是太辛苦了些。”齊貞知道說不過她，低聲嘟囔了一句。

“生死之中，實有樂受，菩薩摩訶薩以苦樂性不相舍離，是故說言一切皆苦。”菩薩雙手合十說道，“有生皆苦，唯有自渡。”

“菩薩您贏了，我說不過您。”齊貞也雙手合十，隻不過是求饒。

“你且安心，苦儘方能甘來，待他修成正果，自也不會虧待他。”菩薩笑著說。

“這句話我聽著還挺像那麽回事，您總算說了句”齊貞本想說“人話”，後來一想麵前這位可是觀音菩薩，於是趕緊將這兩個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