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紅星電子公司的生產車間內,迎來了重量級的采訪。
三名省電視台的記者帶著攝像機、話筒之類的裝備,直接鑽進了生產車間內。
帶著各種問題引導攝像機前的職工。
職工們哪裏見過這般大場麵,麵對著攝像機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於是,記者想了個辦法,在一張紙上寫上了答案,記者提問時就念這個。
想好了辦法,攝像機也打開了,記者麵帶微笑地問道:“請問您對企業股份製改革有什麽想法?”
按著紙上寫的答案,應該回答:這種股份製改革就是將勞動人民的果實占據為私有,是剝削我們工人創造的價值。
被采訪的工人一臉緊張,盯著那張紙還是說不出話來。
經過記者再三提示,還是不行,後來,隻好先把攝像機關了,畢竟那玩意兒也挺費電的。
記者問工人,都讓你照著紙上寫的念了,你咋還不行呢?
工人喘了口粗氣,紅著臉說道:“俺不太認得字,念個一二三還中,別的不會啊。”
記者險些當場吐血,你不認字咋就不早說哩。
那就挑一個認字的,記者暗想,就不信你們兩百來人,還弄不出一個能正經說話的。
於是第二位閃亮登場。
之所以叫做閃亮登場,是因為這位是真的能說的,口才咋樣不太好說,可在平日裏在一群男男女女的年輕人當中,罕遇對手。
這下好了,記者放心了許多。
便又將前麵的問題問了一下,這位工人馬上就進入了狀態。
“想法肯定是有的。”這位說到這裏還停頓了一下。
記者暗喜,這一次找對人了。
接著這一位就開說了:“你說人要是沒點兒想法,活著還啥勁哩?是吧。就這個股份改革的事兒,我們廠長就說過了。”
“嗯,你認識我們廠長吧?嗨,就那挺壯實的那個,其實就是胖,我們廠長不喜別人說他胖,隻能說壯實,這你能理解的吧?嗯,對,理解就好,理解萬歲麽。”
“咱說到哪兒了?嗯,對了,說到這個股份的事,我們都有的,你看到了吧,對,就剛才那個,說個話都說不明白的,他也有的……”
記者已經聽了快十分鍾,沒有一句貼到問題上的,最後攝像大哥隻好把機器放在了地上,一直扛著實在是太累人了。
記者隻好叫停了這一位的長篇大論,換人吧。
結果又換了幾位,不是念得磕磕巴巴,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造假采訪,就是呆呆地拿著紙條一言不發。
劉炳義進來轉了一圈,被記者趕了出去。
市裏駐廠工作組組長顧順義也來看了一下,得知是省電視台的記者之後,火燒眉毛一般地跑了出去,用張軍辦公室的電話,結結巴巴地向上級報告了這件事。
坐在一旁的他目瞪口呆,原來這還是兩夥人呢,這說明啥事?說明又有人插一腳了嘛。
好,張軍差點兒就拍手叫好了。
現在的局麵對他來說,參與的人越多越好,場麵上越亂越好,他和趙廣民的計劃才有可能成功。
他簡直想要好好感謝感謝後來的這一夥以采訪為生的家夥們。
這邊前後折騰了兩個多小時,采訪未能如期完成。
記者們走了,當天晚上的電視台新聞節目上,對紅星電子廠的采訪還是如期播出了,隻不過,那兩名被采訪的工人怎麽看都不像是紅星電子的工人,其中一位的背景還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儘管這一檔新聞粗製濫造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但它還是起到了該起到的作用。
市裏派出的工作組悄無聲息地撤走了。
同時,關於瑞光無線電廠股份製改革的行動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