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她挖了許久,待挖的坑越來越大,才停手,看向身側的蘭花,伸手將花苗連同花盆一起,放在了坑內。

薛宜寧靜靜看著坑內的蘭花,最後一眼。

許多人,許多東西都離她遠去,臨別時,她都沒好好看過。

隻有這盆蘭花,她還來得及,可以好好看一會兒。

她好怕,怕時間。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她終將忘記這蘭花的樣子。

駱晉雲站在她身側,看到一滴淚落下,“嘀嗒”一聲,碎在了她沾了泥土的手背上。

這一刻,他突然後悔。

他知道,若不是他說那句話,她一定不會輕易離開銀福院,她要和黃氏理論,要鎖兒道歉。

但因為他一句話,她再沒了勝算。

而他呢?

因為他的私心,他歡喜聽到這盆蘭花死了,卻忘了,這花對她的意義,忘了她的心情。

薛宜寧將蘭花放進坑內,一捧一捧土,親自將花埋起來。

無聲無息,淚卻灑了一地。

駱晉雲留在了金福院,晚上與她同宿。

他自上而下看著她,將她臉從旁側扶過來,輕輕吻向她的唇。

薛宜寧閉上眼,不抗拒,也不回應,予取予求。

夜很長,她緊緊攥住枕角,不自禁輕泣出聲。

爾後,二更即過,三更鼓聲傳來,他離開她,手卻仍留在她肩頭,看著她道:“蘭花之事,黃氏潑辣不講理,你與她爭執,總歸會吃虧,我不想惹他們夫婦爭執,才說算了。你既管著家中事務,後麵尋到機會,暗中懲治她一番也好。”

薛宜寧垂著眼,輕聲回道:“將軍說的是。”

一句話,便打消了所有交談下去的可能,哪怕是爭執。

他頓時無言。

他將他的心捧上,她不想要,也不想看。

她在自己麵前劃開一條河,封上千尺冰,不想讓他接近一步。

駱晉雲緩緩將手自她肩頭移開,鬆開了她。

薛宜寧隻待了一會兒,便起身披上衣服,去往浴房。

他不知她沐浴時在想著什麽,是不是想,將身上那些痕跡洗乾淨,便洗去了和他之前的所有,好像他從沒來過這兒,從沒近過她身一樣。

她是愛乾淨,還是恨自己的不貞潔?

駱晉雲再次起身離開了金福院。

和正堂的床早就修好了,在他和她說壞了的第二天。

他躺在上麵,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她對著蘭花哭泣的樣子,以及離開他,去浴房的樣子。

掙紮過,想休了她,做不到。

於是決定努力,得到她的心。

卻也得不到,甚至連靠近都靠近不了。

他不知自己能怎麽辦,割不斷,舍不下,贏不了。

困在其間,累在其中,黯然傷神,無路可逃。

這便是在意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而那人,還不喜歡自己。

夜半,阿貴醒來,卻見駱晉雲屋內突然燃起了燈。

阿貴進屋去,就見駱晉雲開了窗,看著窗外的夜空不知在想什麽。

他問:“將軍是睡不著?”

駱晉雲沒回,卻隻是說道:“交待下去,府上將辦滿月酒,給前後院都添些花苗,過幾日去夫人那邊問問,要添什麽花苗。”

阿貴問:“那別的地方要問麽?比如老夫人那邊?”

“不用。”駱晉雲回。

阿貴明白過來,那就是隨便添。

所以,隻有夫人那裏需要去問一問。

府上不都說將軍不喜歡夫人麽,怎麽他覺得,不是這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