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最後許昭儀笑了笑,說道:“總之這事,夫人暫且放在心裏,若國家真有需要,想必大將軍也會首肯,到時還望夫人替大周江山考慮,替萬千黎民考慮。”

薛宜寧淡聲道:“是。”

她不知這事是許昭儀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但議和這種事,一個妃子豈能作主,最終當然是皇上定奪。

皇上肯定知道許昭儀是曾經的唐家人,也知道唐家與平南王府的關係,知道許昭儀曾與裴雋有婚約。

所以,極有可能許昭儀向皇上吐露裴雋與她的關係,然後建議皇上用她來勸降裴雋。

這種辦法,也隻有女人才能想得出來。

這一計,是否真替大周考慮薛宜寧不知道,但許昭儀是不想讓她好過的。

她是駱家的夫人,卻去勸降裴雋,那讓她情何以堪!

鎮定著出了宮門,玉溪前來相迎,薛宜寧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啪”地鬆掉,無力地扶在了玉溪身上。

子清連忙問:“夫人怎麽了?莫非宮裏有什麽事?”

薛宜寧搖搖頭,由玉溪扶著上馬車去。

到馬車上,子清又問:“那許昭儀和夫人說了什麽?”

薛宜寧頹然道:“她要讓我,下油鍋。”

子清與玉溪俱是一驚:“啊?”

薛宜寧覺得,她不一定能勸降裴雋,但裴雋若出現在她麵前,她說不定想先投誠。

回駱府,老夫人便讓她前去福祿堂,著急問她宮中娘娘見她說了什麽。

薛宜寧不願與人說起裴雋之事,隻是敷衍道:“母親放心,沒有其他事,隻是許昭儀曾經與兒媳有交情,所以想在一起說說話。”

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事,最近我這心裏,總是不安,也不知他們兄弟二人在那戰場上怎麽樣了。”

薛宜寧寬慰:“有公爹泉下保佑,將軍和小叔必然能安然歸來的。”

老夫人歎聲點點頭,隨後又看向她,神情不悅道:“家中要準備去金家下聘,管事媽媽們說你不怎麽理事?你是不是心裏還有怨氣?”

薛宜寧默然不語,老夫人厲色道:“你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就這點氣量?我先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就算她進門,也仍以你為大,若非你一直沒消息,我也不用勞這份神。人家也是正經的小姐,這事說來,還是人家委屈。”

薛宜寧回道:“母親說的是。”

“別總拿這話來搪塞我,背後卻懈怠推諉,這下聘大禮若是沒辦好,丟的也是你這當家夫人的臉麵。”老夫人斥聲道。

薛宜寧安靜了一會兒,說道:“兒媳是覺得,婚事既已定下,也不定要在百日內完婚。若是趕這時間,事情必然辦得倉促,回頭也讓金家妹妹受了委屈,晚十天半月,也是可以的,京城先前並非沒有先例。”

老夫人點頭道:“這倒也是。”

薛宜寧繼續道:“兒媳娘家父親說,之前已休書去往邊關,詢問將軍娶金家妹妹之事,若將軍同意了,兒媳便與將軍先辦了和離,如此金家妹妹直接以正妻身份進門,不是更好麽?若先進門做平妻,等兒媳離家後再抬正妻,便又周折了,多了許多事。”

老夫人大驚,不確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她的意思是,她要和離?

他們幽州,隻有休妻,沒有和離,但聽說京城高門大戶多,女方不願委屈,確實常有和離這種事,或是男方給女主情麵,想休妻也會提和離。

可老夫人萬萬沒想到,她一直不溫不火的,也就之前那麽說過幾句,也就回了幾趟娘家,又沒吵沒鬨,竟突然說要和離!

“你……這是什麽意思?”老夫人不敢置信道。

薛宜寧認真卻又平和道:“母親,家中替將軍娶金家妹妹做平妻,我是不會插手的,沒來由旁人耳光扇過來,我還要把臉湊上去。您與金家伯母情同姐妹,將軍又與金家妹妹有婚約,如此結為秦晉之好,確實是天大的好事,兒媳與薛家,倒顯得多餘了,不如一別兩寬,各奔前程,倒也算好聚好散。”

老夫人怔怔看著她,半晌無言。

薛宜寧起身朝她施了一禮,靜靜退下。

豔陽當空,涼風送爽。

今日風大,吹得人衣裙與頭發都待不住,不住往後飛揚。

她原先並沒想說這番話的。

隻是覺得受辱,隻是覺得累,然後給父親寫信說了和離之事,一是發泄,二也是商討。

卻沒想到,父親並沒有一口回絕。

大概如薛家這樣的門庭,若是女婿在娶薛家嫡女後竟娶了平妻,實在太不給薛家留情麵了。

那讓以後宜貞,侄女雙雙,在夫家如何立足?

薛家又如何以簪纓之家自居?

所以父親也不想讓這樣的事發生。

有了父親的態度,她突然有了信心,覺得自己也許真能離開。

但隻是隱隱有這期待而已。

今日,卻是一時衝動。

實在是在宮中聽許昭儀那一番話,太耗費她心神了,和談,裴雋,勸降,她的心靜不下來,安穩不了。

所以在老夫人那裏,她太厭煩了,太沒有耐心了,一不留神就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此時便是覆水難收。

但凡駱晉雲同意這樁婚事,她就隻有和離這個選擇,哪怕到時父親猶豫,不願接她回家,她也要以死明誌,才能留得一絲尊嚴。

確實衝動,但她……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