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寧說道:“將軍要去哪裏喝酒,是不是找人陪宿,是將軍的事,我不會計較,也自知沒有資格計較,將軍隨了自己的意願便好。”
駱晉雲冷哼一聲。
他心裏明白,她就是不願承認自己吃醋、是個會阻撓丈夫尋歡的女人。
她給自己定的身份,就是薛氏女,駱家主母。她會按《女德》上所說,做一個賢惠大度的夫人,所以她不會去計較他是不是納妾,是不是上青樓尋歡,也自認不該計較,但會維護自己作為妻子的尊嚴。
如果是裴雋呢?
她當然不會這樣,以她的氣性,大概會很計較,任何事都容忍不了。
想來還是會覺得鬱結在懷,但看著眼前的她,又覺得沒關係,來日方長。
薛家與平南王府是世交,裴雋是她懂事以來所見到的最優秀的男子,那麽多京城的少女都喜歡裴雋,更何況是常能見到的她。
他們的確般配,有著一樣的家世,一樣的喜好與向往,但人生在世,一切都不是算好的,她偏偏就嫁給了他。
她和裴雋再也沒有可能了,以後數十年,她都隻有他。
越明白她的想法,看穿她的心思,他就越覺得她是個初懂事的小姑娘,卻承受了太多,於是他便有了耐心,想要將她守護,以至最後將她擄獲。
他在她旁邊平躺下來,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摟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肩頭,回道:“怎麽會沒資格呢?你有資格管我去哪裏喝酒,我也有資格管你在床上如何表現,我們是夫妻。”
薛宜寧又想從他懷中退開,卻被摟緊了胳膊,隨後問她:“做什麽?覺得我惡心,不想靠近?”
她不由停止了掙紮,說道:“你身上好多汗……”
她覺得黏糊糊的,難受。
更多的,也是不習慣。
那種事,是夫妻責任,
現在這樣呢?
似乎叫溫存?她不適應,也不想。
駱晉雲將她鬆開了,由她退離他身旁。
她倒沒有退到角落裏去,隻是躺在了他身側,避開了肢體的接觸。
就在他以為她要自行睡去時,卻聽她說道:“我隻能這樣表現,將軍若是不喜歡,大可以去找一條活魚。”
駱晉雲忍不住笑起來,看來那話還真刺中了她。
他撥了撥她鬢角的濕發道:“那就這樣表現吧,死魚我就受不住了,你要是活過來,要纏我,我怕我夜夜操勞,死在床上。”
薛宜寧無言,再也不說一句話。
已是後半夜,實在太累,她躺了一會兒就靜靜睡去。
駱晉雲卻還沒睡著,貼到她身旁,將她抱住。
她竟睡得沉,也沒醒來。
隔天下起了雨,路上濕滑難行,加上山匪之事未了結,隨行人手也要再湊,他們仍滯留驛館。
薛宜寧睡到中午才起,才知一早縣令夫人就過來了,得知她在睡著,便在驛館內等了一上午。
薛宜寧有些不好意思,怕被人猜到她是因何晚起。
縣令夫人是給她送丫鬟來的,還一連帶了四個丫鬟來給她挑,說是知道她身旁丫鬟受了傷,這四個丫鬟都是手腳麻利的,送給她,讓她將就用。
不隻是丫鬟,其餘衣服首飾,胭脂水粉之類也都送了過來,薛宜寧感念她心細,但隻收了個丫鬟,手上沒錢,給縣令夫人寫了張欠條。
她身邊確實缺人,早上梳洗都是自己折騰了半天。
送走縣令夫人,問了阿貴,才知駱晉雲一早起來,此時正在與她房間相鄰的另一間上房。
她過去找他時,他正在書桌旁寫奏章,想也是正上報這次遇匪之事。
見她來,他問道:“睡好了?怕吵醒你,就過來了。”
薛宜寧略過他這話,和他說起縣令夫人來找自己的事。
駱晉雲早就知道,隻是問:“東西你收了沒?”
薛宜寧回道:“收了個丫鬟,本想給錢,但盤纏都沒了,給她寫了張欠條。”
駱晉雲嗯了一聲。
她本就是官宦之家出身,對於這種事自知怎麽拿捏分寸。
薛宜寧卻還是忍不住問:“將軍準備如何上奏?”
他雖沒和她說,但她也知道雍州這一眾官員為何對他們如此殷勤,當然是為了這奏章。
駱晉雲一句話,可以讓他們將功補過,也可以讓他們人頭落地。
他回道:“就事論事,如實以告,讓皇上定奪。”
隨後又解釋道:“這山寨藏在深山中,平時也不顯山露水,所以撫林縣令隻當是一夥普通山匪,讓衙役找了一圈,沒找到老巢便作罷了。
“但正因為他沒在意,才連山寨的真實麵目都沒
弄清,以至讓這夥人盤踞山中這麽多年。縣令是玩忽職守,刺史是不察,想必都會削職,至於砍頭應該不會,這幾人也算能臣。”
薛宜寧點點頭。
他看著她,倒問:“還是你想我告他們一狀?”
薛宜寧知道他的意思,微微露出一絲不屑,回道:“他們向你行賄不過是人之常情,一番好意,將軍若是反告狀,未免太不近人情。”
他笑了笑,放下筆,將寫好的奏章往前推了推,讓它晾乾。
“其他東西交去了衙門尚未整理出來,但這個,替你找回來了。”他說完,起身將屋內放著的琴抱了出來。
薛宜寧一見這琴,喜不自勝,立刻撫上去,小心觸著琴弦,問他:“怎麽還能找到?也沒被弄壞。”
駱晉雲說道:“山匪知道這琴貴重,想要拿去賣錢,照顧得十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