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薛少棠書房出來,薛宜寧問駱晉雲:“這些日子,你心裏應該很難受吧?怎麽都沒說?”
駱晉雲兩年前,才從二品的鎮國大將軍貶成了四品的忠武將軍,雖貶了官,但侯爵還在,軍中威望也在,多半人也都覺得他聖眷仍濃,遲早會官複原職。
這一次南方的戰事,勝局已定,是立軍功的大好機會。去了,回來便能大受封賞,不去,則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駱晉雲問:“你希望我出征?”
“我當然……”薛宜寧低下頭,輕聲道:“當然不想。”
駱晉雲微微揚唇道:“那不就好了麽?就待在家中。”
她笑了笑,沒再說話。
見她將兩手在身前搓著,他說道:“下次出門帶上手爐。”隨後伸出手,正要牽過去,卻聽見奶娘的聲音:“將軍,夫人。”
兩人抬起頭來,見奶娘抱著寶珠過來了,到他們麵前道:“大概是認床,睡這麽一會兒就醒了,非要找娘。”
薛宜寧將寶珠抱了過來,笑道:“還認床呢,娘都特地把你的小被子帶過來了。”
寶珠軟軟道:“要娘……”
駱晉雲怕她手冷,說道:“我來抱她。”
沒想到寶珠卻抱著娘親不撒手,立刻將頭拱到了薛宜寧頸間。
薛宜寧朝他道:“她不要你。”
駱晉雲略帶挫敗地抿了抿唇。
兩人走了幾步,便到薛家後院那幾棵玉蘭樹附近。
秋千架依然掛在那裏,一縷陽光自雲間冒出頭,在秋千架上灑下幾點光暈,暖和而寧靜。
寶珠指向秋千架,指揮道:“那裏,走。”
薛宜寧笑道:“寶珠想坐秋千?”說著,抱了寶珠過去,將她放在秋千上站著。
“等你大一點,就能坐在上麵蕩秋千了。”她說。
寶珠被她扶著站在秋千上還不滿足,試著跳了跳。
薛宜寧說道:“人小,膽子倒挺大。”
駱晉雲朝她道:“你抱她坐著,我推你。”
薛宜寧也有興致,臉上帶著歡喜:“我試試。”
說著,一手抱寶珠,一手去扶秋千繩,交待道:“你輕點推。”
駱晉雲將秋千推起,寶珠抓著薛宜寧的衣服,“咯咯咯”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還要在薛宜寧腿上跳,惹得薛宜寧輕嗔道:“小東西你注意點,等下娘抱不住你,把你摔下去了。”
寶珠仍不聽,繼續在她腿上跳,讓她連連驚呼又失笑,皺眉道:“一定是像你爹,怎麽這麽能鬨騰。”
駱晉雲沒回話,看著兩人輕笑。
他想起了裴雋那幅……她坐在秋千上的畫,但他想,她此時應該沒想起裴雋來。
曾經,她與裴雋,在這秋千架旁相擁。
現在,她帶著他們的女兒,由他推著秋千,在秋千上嬉戲。
或許,過去的終會過去,她的眼裏心裏,都會想著眼前與未來。
晚上,他看著她問:“怎麽晚上又在喝藥了?”
腳心觸到他身前那道新傷,她深吸了兩口氣,斷斷續續道:“母親說,是滋補之藥,有助於……懷孕。”
駱晉雲輕輕笑了笑,將她腳往旁一撥,俯下身來吻住她的唇。
薛宜寧顧不上反應,隻有不成調的嗚咽。
夜靜得出奇,許久之後,他側躺在她身後,肌膚緊貼,將她圈在懷中,低聲道:“想要兒子麽?”
她回道:“你們不都想要麽?”
“沒有我。”他說:“再有個女兒,便叫明珠,還有珍珠也行,但後麵最好有個弟弟替她們撐腰。”
薛宜寧笑道:“若想要那麽多珠,又還要弟弟,你要多多納妾才好。”
“家有妒婦,不敢。”
她低嗔道:“誰都知我賢惠,你若有此意,我後日便不見那媒人了。”
夏柳兒的病已經好了,也同意了嫁人,她約了媒人後日見麵替夏柳兒議親。
駱晉雲回道:“別人的女兒,哪裏比得過我們寶珠的風華,別人的兒子,也不一定真心為寶珠撐腰。再說——”
他輕輕撫著她小腹,在她耳邊道:“都被你吞進去了,沒有多的了。”
薛宜寧被他說得紅了臉,轉過來打他。
駱晉雲握著她的肩,深深看著她,又貼向她的唇。
她閉上眼,緩緩地,有些生澀地觸到他的舌尖。
此時她才驚覺,自己竟連這也不會。
以往那幾年,確實是她辜負他。
那種事,也許是為傳宗接代。
但這樣唇舌糾纏,卻隻是單純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