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第109章

他想解釋,卻又覺得不知該怎麽解釋。

他的確是發脾氣了,可並非是想對她這樣,而是……

她回到他身邊,他歡喜,也想過隻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和她心裏的那個人論長短,就是忍不住想在她心裏多占一些位置,所以每每看到一絲她似乎還想著那個人的跡象,他就會妒性大發,會受挫,會發怒,儘管知道這樣隻會將她推得更遠。

他確實是被容妃那句話刺中了,他永遠,隻是她無奈之下的將就,因為他是她丈夫,因為他們有了個女兒,才有今天,僅此而已。

他抱住她,懇切道:“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

薛宜寧說道:“我感激你替我做的一切,可我想,我們是夫妻,本該有事一起麵對,一起承擔,而不是你不情不願替我擔下,我再對你感恩戴德,在你麵前委屈求全。”

“我知道,我也不要你對我感恩,我當然沒有不情不願,你是我妻子,維護你,本就是我該做的。”他說。

她又說道:“我的確是自己回來的,但你以後能別再用這件事羞辱我麽?如果是我不會看你臉色,明明你不喜歡,我還死皮賴臉纏著你不走,你現在就告訴我,我現在走也可以。”

他連忙道:“當然不是。”說著,他收緊胳膊,將她抱緊:“你回來,我很歡喜,我……”

他想說他才是死皮賴臉,才是真心傾情她,哪怕她深愛別人,他也放不下她,一輩子都放不下,卻終究無法說出口,最後道:“我沒想要你走,也沒有不要寶珠,這樣的話我以後再不說了。”

她想了想,小心提道:“那地方,不是我故意要去的,我也不知道她會帶我去,我以後也不會再去了。”

“這件事不怪你,是我沒道理。”他說。

兩人說好,一同回金福院。

晚上躺在床上,駱晉雲看著她,低聲說:“我如今就是個閒人了,日後能不能被複用也難說,爵位拿的那些俸祿也寥寥可數,隻怕是,既沒地位,也沒錢,你能接受麽?”

薛宜寧回道:“人生在世,本就有順境和逆境,你放心,就算你日後都不拿錢回來,僅憑現在的餘產,我也能讓駱家正常周轉,能保證兒女正常入學,婚嫁,直到他們成人成材,能擔起一家人生計。”

駱晉雲看她如此灑脫,不由欣慰地輕笑,隨後低聲問:“隻是,你嫁我時,我是鎮國大將軍,如今不過幾年,我就什麽也不是了,以你的條件,怎麽看都是虧了。”

他雖帶著笑,但眼底的落寞是顯而易見的,當初他從遼東回來,誰都說他要麽是去南邊做主將,要麽是在京都鎮守,無論怎樣,都會有封賞,必定會重領鎮國大將軍之職……他自己,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但現在,因為與裴雋的乾係,卻什麽都沒了,不隻失去了領兵的機會,還留下了汙點。

虧得是他,若是別人,隻怕早已失魂落魄,意誌崩潰。

她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帶兵出征,一離家就是好幾年,任職軍機閣,又總是忙得不見人,如今閒了,正好有空……再給寶珠生個弟弟。”

“可我記得,我就算忙,也沒冷落你,一直是你喊累。”他說著,便覆身而上,似乎一下子就精神起來。

薛宜寧連忙道:“我是說……以後都有空了,不是說現在……”

他卻已吻了過來。

正在糾纏間,外麵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他在她身上停下,噤聲聽向外麵。

她不由問:“怎麽了,是什麽聲音?”

他回道:“這是軍隊齊步奔跑的聲音。”

說完,斷定道:“是一隊穿輕甲的士兵從後街過去了。”

“這……怎麽樣了嗎?失火了?或是要抓什麽人?”她問。

冬日乾燥,夜裏容易失火,一部分禁軍也會參與救火。

其實她不在意,又不是強盜,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很在意一樣。

駱晉雲含糊道:“大約是吧。”說完,繼續。

但隔一會兒,他又擰眉道:“可這樣的動靜,至少有五十人以上,是什麽事,要出動這麽多人?參與救火的該是西營禁軍,他們不該往這邊走。”

薛宜寧有些煩,心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被革職了,管那麽多。

他還一副疑惑的模樣,她忍不住掀他道:“要不然,你出門去看看好了。”

駱晉雲看出她不悅,低哄道:“不去,興許是城防有調動,能發生什麽事?有事也和我沒關係。”說完,又去親她。

薛宜寧卻突然想起來,容妃和自己說的那句奇怪的話。

她攔住駱晉雲道:“今天容妃和我說,晚上會發生什麽事。”

駱晉雲連忙問:“什麽事?”

她想了想,回憶道:“她說,過了今晚,一切都結束了,意思好像是,今晚會發生什麽事,她有可能活,還活得更好,也有可能死。”

駱晉雲坐起身來,凝神想著什麽。

她輕聲問:“怎麽了?”

駱晉雲沉聲道:“容妃,是淳王一黨,但最近她失寵了,連同淳王也受了皇上責罰。”

薛宜寧想起那晚見到的淳王,喃喃道:“原來她是淳王黨,大概是因為,淳王長得像裴雋。”

駱晉雲突然看向她,就在她後悔自己又提了裴雋時,他立刻道:“不好,淳王要反!”

說著,立刻從床上起身。

薛宜寧著急道:“你怎麽知道?萬一弄錯……”

駱晉雲已經開始穿衣服,一邊說道:“不會弄錯,宮中有消息,說容妃和淳王有染,定是此事被皇上知道,淳王自知失去奪嫡資格,所以今晚鋌而走險!”

說著他就已出門喊人,吩咐道:“快去叫二爺,告訴他出事了,讓他速來找我!”

“去叫張平,府上所有護衛立刻整裝到門口集合!”

聽著他的聲音,薛宜寧也立刻穿好了衣服,急跑出房間來。

待她出門到院中,駱晉風也匆匆過來了,隻聽駱晉雲和他道:“淳王要起兵,你去將此事稟告瑞王,讓他派兵護駕!”

駱晉風怔愣片刻,問他:“可若瑞王不信我怎麽辦?”

駱晉雲道:“他會信的,一旦淳王登基,他必死。淳王若反,一定會從乾光門進,讓瑞王守住那裏,我即刻去找駐紮在北郊的驍字營。”說完他就往外走,走了幾步,隨即回頭看向薛宜寧,頓了片刻,交待道:“若我敗,被安上謀逆罪,家中有可能受牽連,和正堂書房抽屜裏有休書,你就拿著休書回薛家去,興許能逃得一命。”

薛宜寧不敢置信道:“你一直給我備著休書?”

駱晉雲無奈回道:“不是那樣……我,等我回來再同你解釋。”說著就提了刀往院外而去。

薛宜寧心知他這一去生死難料,想攔住他,卻又知道不可能,心中一痛,怕這是兩人見的最後一麵,不由追出幾步,在他身後道:“我沒有退而求其次,你不是我的將就,我是真心在意你,愛你戀你,不是因為你是寶珠的父親。”

駱晉雲回過頭,靜靜看著她。

駱晉風輕咳一聲,說道:“哥我先走了。”

見他離去,駱晉雲朝薛宜寧道:“等我回來。”說完就等不及趕了出去。

薛宜寧緊攥著手,心焦如焚,恨不能和他一起走。

淳王反,若他不管,待淳王登基,也不會怎麽樣,反正他已經被革職了。

可若他管了,又敗了,那便完了……勝者為王敗者寇,到時候要謀逆的便不是淳王,而是他。

但是,他是大周的子民,是皇上的臣子,勤王護駕,是他的職責。

他們走後,院子歸於平靜。

差不多兩刻之後,又有一隊人從後街經過。

然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不知道外麵怎樣了,但他們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等到後半夜,她實在無事可做,跑去和正堂他的書房內去找那張休書。

倒真找到了,寫得和之前給她那張差不多,隻是套話更多一些,文辭更華麗些,字跡也不是他的,明顯出自府上文書先生之手,但後麵簽字與印鑒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