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磨刀石

白露，鬥指癸為白露，陰氣漸重，淩而為露，故名白露。

唐緋和唐月如、畢彤一起將剛被露水打過的一芽一葉初展，采摘下來，準備炒茶……祁園目前隻有她們三個，外加一個欒修，別人都已經去秘境裏，半日到一日遊。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有資格進入秘境的人，會收到一個通知，到了時間便會進入秘境，根據表現獲得不同的天賦覺醒，實力提升，或者秘籍之類的獎勵。

攤青，殺青，揉撚，提香，提香溫度要高，溫度不夠香味出不來，時間掌握也是非常重要的，過猶不及，均衡的點，很難掌握。

試炒兩次，唐緋才掌握好期間的分寸，第一次時間過長，唐月如說屬於高香，通俗說法：炒糊了。第二次時間又稍微差了些，香味淡，留香不住，口味偏淡，通俗說法：炒廢了。

“小姐，今晚我們烤些紅薯、板栗還有南瓜。”唐月如端過來一杯茶水，溫柔如水地笑道。

唐緋雙手翻炒著鍋裏麵的茶葉，笑道：“姑姑，這都是小事情。我發現出去閒逛挺好玩的，等陸洵出來，我想去北麵轉轉。”

打些鬆子，采些蘑菇，摘些山果，等大雪封山時再回來。

唐月如將炒好的茶葉，攤放在木盤裏，溫柔地勸解道：“小姐，家主和夫人說他們不會再吵了。周末轉轉還好，若是再一走半個多月或者更久……方庚和唐澤的壓力太大。”

別人不會說小姐不喜歡這些瑣事，隻會說他們架空小姐……真相如何他們不會在乎，能夠獲得秘境開啟的參與權，或者控製權，才是他們的目的。離開太久，那些人會不會派人截殺，也不好說。

唐緋眸光微閃，明白了唐月如的意思。不隻會有人突破極限，想要挑戰園主之位。還會有人想替代守園人或者二十四司，能夠掌控秘境裏的資源。

南都的變化，鴻鵠灘的變化，甚至祁園的變化，對於世家或者宗門來說，太有誘惑力，足夠讓他們撕下忠厚，老實，善良的麵具，露出最猙獰的底色。

輕聲說道：“姑姑放心，我不會任性而為。”

看向沉默的畢彤，問道：“若有人實力比我高，你們會怎麽做？”

認識不到兩個月，說沒有感情有些虛偽，可若說有多深厚，那更虛偽。

“首先，那個人要能擺平唐澤、周興、小舞和杜周。主上，我不認為有人能做到。”畢彤也將炒好的茶葉，攤放在木盤上，嫵媚一笑，說道。

“其次，前幾任園主離開後，我們都被封在折疊空間裏，而不是直接再選一個實力最高的當園主。”

“再者，祁園之主要符合的條件很多，就算有誰挑戰主上，贏了一招半式，也沒有資格取代你，成為園主。”

更何況，你都已經踏入聖者境，又住在靈氣充裕的古揚州，他們隻靠秘境曆練想要超過你，無異於癡人說夢。

都不用澤叔和杜周他們出手，陸三少和北少的實力，就可以打發走那些覬覦園主位置的狂徒。

唐緋伸出接觸老鼇和小毛球，他們需要曬曬外麵的太陽，小世界的氣候太宜人，將小毛球都帶的懶散起來。

老鼇暗暗歎了口氣，望向晴翠湖的白荷花，小姑娘什麽都挺好，就是見不得本鼇閒著，有一點點小憂傷~

小毛球懶懶地翻個身，攤著毛茸茸的小肚皮，輕聲說道：“喵喵~”【緋緋，好安靜啊，陽光正好不睡覺太浪費了~】

唐緋戳了下小毛球的圓鼓鼓毛茸茸的小肚子，手感真好！又戳了兩下，溫柔地笑道：“你再睡下去，就真的變成球球了。”

小毛球習慣成自然，躲都懶得躲了，本喵是緋緋唯一喜歡觸碰的毛茸茸的小可愛，足以傲視群獸。萌萌地說道：“喵~”【那也是最可愛的球球~】

唐緋抱起小毛球，拿著它的兩隻小爪子玩，看向老鼇好奇地問道：“這些荷花會一直如此開放嗎？”

老鼇緩慢地說道：“它們結蓮子的條件很苛刻，至少比黃中李開花的時間長很多，如果你覺得太過單調，我可以再種上金蓮和紅蓮，黑蓮太過詭異，不好看。”

唐緋想了下，說道：“再種上紅蓮就好，金蓮可以種在玉衡那裏，免得郭磊那家夥想發設法地潛入進來。”

“還是不總最好。”過了兩三分鍾，唐緋又補充說道。

郭磊的心思有些複雜，最近頻頻出手，收走了井伊家三分之一的海外資產，包括在華夏的投資。聽說井伊哲出院的時間，又被推後了一段時間。

怎麽對待井伊家都可以，畢竟他們利用他時，也是物儘其用。但……多少有點血緣關係，怎麽能隻收走三分之一呢？四分之三還差不多，又不是沒有繼承權。

由此可見，做事瞻前顧後，不夠果決。

金蓮對於佛門來說，意義重大，也許會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經，突然果決起來。隻是實力太低，打鬥起來沒什麽意思。

也許十年後，可以試試，給小北或者五哈，當一塊磨刀石。

“老鼇，納命來！”一頭金發的男子手裏拿著一隻鍾，從天而降，朝老鼇殺來。

唐緋右手輕點，將男子定在三米之外，語氣清冷地問道：“你是誰？”

在祁園動手殺鼇，當自己是死人嗎？

老鼇懶懶地看了一眼，說道：“小姑娘，他是周興，體內的金烏血脈複蘇，以為可以鍾聲縱橫三萬裏，一鍾砸碎十九州。”

“是祂坑害我師父！”周興眼睛赤紅地說道。“若不是遺蛻不夠完美，又怎會天塌地陷？”

若不是天塌地陷，重演世界，師父她又怎麽會……老鼇必須死！

唐緋微皺著眉頭，問道：“憑什麽老鼇要貢獻出他自己？不周山是他撞塌的嗎？遺蛻又如何，沒有他的遺蛻，你們早就都死翹翹了！”

“平白多活那麽多年，不感恩反而責怪他沒有提供真的腿，嗬嗬，若是用你或者你師父的四肢撐天，你們給嗎？”

最討厭這些假聖母！

第231章 公道話

“更不要說，連遺蛻都是澤叔算計的老鼇。你周興有什麽資格，來喊打喊殺？”唐緋右手輕拍，封印他手中的鍾。

若是沒猜錯，這鍾名叫東皇。我才二十幾歲，不想跟著你們玩什麽灰飛煙滅的遊戲。

“那我師父又有什麽錯？”周興的眼睛更加赤紅，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很有戰損美男的脆弱美。

唐緋將老鼇和小毛球送回小世界，方讓周興落下來，淡淡說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你這些年看得還不夠多嗎？你師父也好，姐姐也罷，送走你們三個，便是知道無力回天。”

抬起手來打斷周興想要辯駁的樣子，說道：“你也說了，遺蛻是老鼇的，那麽他發現危險，提前離開，不算什麽錯事。白澤當年也曾扔下妖……天庭，趨吉避凶，獻精怪圖給人族。”

別把自己說得多麽正義凜然，若真那麽熱血，當年就該硬剛白澤，拚個玉石俱焚，壯烈成仁。說白了，不過是欺負老鼇老實，從沒對他們出過手。

“那是因為……他們煉幡違背天道……”周興的眼睛恢複成黑色，頭發依然金光燦爛，沒那麽有底氣地說道。

唐緋拿出一把團扇，輕輕扇著，看天上雲卷雲舒，悠悠說道：“我小時候聽過一句話，人作有禍，天作有雨。你自己好好算一下，從魔祖羅睺到龍鳳大戰，再到封神量劫，天地被打成了什麽樣子？”

西遊為什麽隻派坐騎或童子下來，攪風攪雨？不是天庭和西方教沒人了，而是再打下去，大家一起死翹翹，同歸混沌，重新經曆一次大爆炸。

周興微垂著頭，金光燦爛的頭發漸漸褪去金色，變成黑色的長發，順滑程度可以直接去拍洗發水廣告。悵然若失地說道：“我在秘境裏，眼睜睜看著天地四極塌陷……那種絕望，園主，你體會不到。”

那麽多仙人悍不畏死地衝到四極，想要撐起欲重歸混沌的天地，四位聖人自爆將自己歸於大道，也隻是延緩了一點點時間。

“我曾去過南極，獨行於風雪之中。”唐緋低聲說道，“那時隻是好奇，想看看有沒有玄幻或者靈異事件出現。”

其實是一位寶媽，懷孕五個月的她，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為了生下孩子，錯過了治療的機會……他們去漂亮國時，有人找過來，希望在自己的手中能出現奇跡……奇跡隻是在事有可為的基礎上，綻放出來的花。

問過她，值得嗎？

她說，不後悔。

董小姐又正好在那個時候也到了漂亮國，想要自己陪她出席某老牌投行的酒宴……當時整個情緒就崩掉了。

看過很多書，也聽過很多事情。隻是……當兩種極端情況同時出現在麵前，難免會有人為什麽活著的疑問。不停地自我否定中，一路向南，走到南極，在極夜裏走了十八天。

“每個人，更確切地說是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選擇權。哪怕隻是一年平均長0，1毫米的極地苔蘚，你不能因為它需要幾百甚至上千年才能長大，就說它的存在沒有意義。”

“不能因為你們神獸天賦血脈，遠高於普通人，就抹殺掉他們生存的權力，同時，也不能因為獻祭他們，會讓你們與天地同壽，就屠城屠國。”

唐緋長長歎了口氣，說道：“就算用老鼇的本體支撐，你認為又能堅持多久？老鼇再天賦神力，也不會高於盤古。盤古都力竭而歸於天地，你們卻寄希望於一直播的四條腿，應該說你們天真呢，還是應該說你們天真呢？”

周興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唐緋，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能說什麽？

趴在小世界草地上的某隻鼇，綠豆大的小眼睛，留下兩滴同樣大的淚水：這麽多年，終於有人為本鼇，說一句公道話了！

小毛球落到老鼇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殼，小聲安慰道：“狼緋雖然時常刀別人，對自己人卻很維護，你放心，有她在，沒人能欺負我們！”

老鼇感覺自己的情緒，瞬間被打斷了，無法連貫起來……這個和欺不欺負，關係真不大，而是公道！小姑娘是唯一一個沒有站在，所謂道德的製高點上，俯視本鼇，批評本鼇沒有舍生取義，罪不容誅。

幽幽說道：“小毛球，你還是多讀點書書為好。”

小毛球懶懶地翻了個身，攤著肚皮躺在草地上，有桃花落下來，正好落在它毛茸茸的肚皮上，很俏皮。懶懶地說道：“緋緋讀過的書，我都記著呢，就是唐謙和本喵比閱讀量，也隻能算是弟弟！”

老鼇無語望天：真沒看出來你是讀書……喵！

“喝杯白露茶，冷靜一下。”唐月如將唐緋炒糊了的茶，泡了一杯，放到周興麵前，溫柔地說道。

人力有時儘，不可抗力的情況下，有些事情除了接受，沒有第二種選擇。

若是能選擇，現在應該還在洪荒時代，天庭還隻是一個代言人的身份，六聖之間偶爾鬨點準提不準提的小笑話。

周興輕輕說了聲“謝謝”，看著茶葉在杯子裏舒展開來，似有簇簇茶花，茵茵攢動。品之，滋味醇厚，清香爽神，沁人心脾。放下茶杯，輕聲說道：“園主放心，我不會再莽撞行事，更不會……道德綁架祂。”

“澤叔都不敢和他動手，也就你無知者無畏。”唐緋輕撫著團扇上的瑤台步月圖，淡淡笑道。

白澤的趨吉避凶，屬於深深刻入到DNA的天賦技能。誰是大腿，可能需要好好推演一番才知道。誰不能惹，那絕對是一眼就能確定的事情，然後豁達地笑對生活。

周興：“……”

真的很想主動開啟一波烏鴉嘴技能，讓唐緋嚐試一下，什麽叫諸事不宜！

“不要想著將烏鴉嘴用在我身上。”唐緋眼神淡淡地看向周興，波瀾不興地說道，“老鼇的防禦技能，會讓你體驗到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還真是一隻心思單純的鳥，比小舞還單純。“與其有時間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好好想想，秘境為什麽會讓你再經曆一次，天塌地陷。”

周興：“……”

……

第232章 碎成渣渣

畢彤將最後炒好的茶，攤放到木盤上，笑道：“主上，欒修傳來消息，二十四司運轉如常。”

唐緋將團扇在手指間轉了一圈，嫵媚一笑，說道：“杞人憂天，澤叔和周興都進去了，周興還安然無恙地出來，能有什麽事？”

剩下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夠澤叔一隻手打的，包括五哈和小北。

畢彤看著唐緋發呆，剛才那一笑的風情，真的是主上笑出來的嗎？驚鴻一現，驚豔了時光！

唐緋：“……”

還好沒露出真容，普普通通，真的挺好的。

唐月如將泡好的一壺茶放到唐緋手邊，轉身去廚房忙碌。

“畢彤，你幫我將頭發剪到齊肩長度。”唐緋放下團扇，輕輕說道。竟然真的有人剛離開秘境就想來挑戰，隻能說一句，勇者無畏。

畢彤輕聲應唯，來到唐緋身邊，取出一把玉剪來。普通的剪刀，已經剪斷無法主上的頭發。一剪下去，頭發長度正好落在肩膀上，多一分則長，少一分則短，如同尺子量過一樣。低聲說道：“主上，隨便派個人就好，哪裏用得到你出手？”

唐緋一揮手，被剪下來的頭發，化成灰塵，落入一旁的池塘裏，淡淡笑道：“我這兩年沒大動過手，正好用他來驗驗成色。”

祁園正門口的上方，郭磊左肩上懸著一隻塔，表情平和地說道：“園主，九華山人拜訪，望不吝賜教。”

“心急吃不了熱煎堆，九華山人何不等到中秋宴呢？”唐緋穿著淡青色五分袖寬鬆版旗袍衫，配象牙白闊腿褲和同色繡花鞋，語氣微涼地說道。

郭磊看著如新荷初綻的唐緋，眼底閃過一抹驚豔，雙手合十一禮，說道：“園主的柳葉眉很適合，氣質變化許多。”

若是見麵時如此，半年內結婚登記完全沒有問題，島國的行程可以推遲！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若是還想參加中秋宴，可以離開了。”唐緋沒有理會郭磊的話，入了佛門四大皆空，如此行事，嗬嗬，隻是自以為很強大而已。

不是顧忌佛門的身份，隻是留給雲錦廬那些人懟，比較好玩。親自下場，沒有看戲好玩。

再就是，親自出手，有點像大學生欺負中學生不會微積分，這不是降維打擊，這是勝之不武。

抬起手來，右手食指隨意輕敲，周圍如同碎裂鋼化玻璃，形成“鏈式反應”，瞬間碎成渣渣。

“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要有足夠的實力來支撐。”唐緋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武者向來是求諸自身，外力隻為手段。你借助九華香火之力，好歹看看距離。”

就算在九華山，也沒用。信佛之人眾多，已比原來少，更不要說很多人是隻上香不拜佛。

郭磊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就算有距離因素，也不至於一根手指就破掉菩提界。

“看來你很少看閒書，建議你去看看網絡小說，香火之力早就被無數故事證明，弊大於利。”唐緋拿出一把團扇來，送到郭磊麵前，說道。“你帶回去，仔細查看一下那些香火，就會明白。”

跟著井伊家誒學到太多有用的東西，拿來主義倒用的不錯，蠢。

郭磊拿著團扇，看著唐緋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悲從中來，這個身影……好像無數年前，就曾見過……

……

陸洵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馬？白色的身體上帶著虎紋，一雙翅膀展開，遮天蔽日，大片的陰影覆蓋下來，壓根看不清周圍到底是什麽情況。

“大哥，你怎麽才回來？”馬變成了一個俊朗少年，素白的大氅上繡著金線虎紋團花，隻是那老虎繡的有些萌。

陸洵後退三步，搖頭道：“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我在家裏最小，哪裏來的弟弟？緋緋的弟弟還不知道在哪遊戲人間呢，嶽母還沒懷孕。

至於小北，這個長的明顯不是小北的模樣，再說，他要叫姐夫，而不是大哥。史蒂文更不可能來到秘境，他也是要叫姐夫的！

俊朗少年眉頭微皺，看向陸洵身後，說道：“三哥，大哥好像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