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1 / 2)

初雪覆蓋了柏油馬路、乾枯枝丫,

將這座城市裝點得銀裝素裹。

溫周宴拎著兩杯奶茶往車的方向走,程歲寧跟在他身後。

亦步亦趨。

大雪已經停了。

隻剩下風將高處的雪刮下來,

時不時有冰粒子拍打在臉上。

溫周宴還沒過馬路,

程歲寧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她溫聲喊他的名字,“溫周宴。”

溫軟的聲音在寂靜之中格外清冽,

帶著一絲勾人意味。

溫周宴頓住腳步,

他回過頭,正好看到程歲寧的發梢處覆上了一層薄雪,

他伸手將她發梢上的薄雪撣去。

動作溫柔。

程歲寧仰起頭看他,

“我們,

在外麵走一會兒吧。”

溫周宴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車就停在五米之外,

開車回家也就五分鐘。

為什麼要在外麵走一會兒?

難道要走著回家?

但車怎麼辦?

短短的一分鐘內,

溫周宴的腦海裡閃過了N多個問題。

但他沒有回答。

也沒說話。

程歲寧從他手裡拿了杯奶茶過來,

徑直往前邊走,“我想散散步再回家。”

她說話的聲音夾雜著風聲,聽起來帶著幾分委屈。

溫周宴在原地站了兩秒,

長腿一邁便追上了她。

這會兒風大,

程歲寧沒戴帽子。

溫周宴直接把她羽絨服的帽子給她蓋了上去,

一下子遮住了程歲寧的眼睛,

她抬起頭看他,

“你乾嘛?”

“天冷。”溫周宴麵不改色地說。

這條街他們開車走過很多次。

搬家過來之後,

自然來過附近的超市宴商場,

但很少步行。

向來是開車到商場的車庫,買完東西後乘電梯到車庫開車回家。

從未注意過附近有什麼。

散步也是程歲寧臨時起意。

她將吸管插入珍珠奶茶,捧在手心裡,

冰涼的手頓時暖宴起來。

“你不喝嗎?”程歲寧問。

溫周宴看了眼手裡的奶茶,

搖頭,“我不喝甜。”

程歲寧:“哦。”

溫周宴確實很少喝甜的東西。

他的習慣是每天早上喝一杯黑咖,而程歲寧每天都要喝一杯牛奶。

有一天早上她試著喝了一杯黑咖,苦不堪言,當晚失眠到淩晨五點。

從此,她再沒碰過。

這家店的奶茶裡給的珍珠很多。

程歲寧下午已經喝過一杯,現在其實喝不進去太多。

但這是溫周宴買的,她還是想喝。

喝到一半才想起來拍照。

匆匆拿出手機喊溫周宴,“你把那杯奶茶的吸管也插上唄。”

“做什麼?”溫周宴問。

程歲寧難得興致勃勃,“拍照。”

溫周宴不喜歡拍照。

每次拍集體照,他都喜歡站在邊緣處。

他也不喜歡發朋友圈。

他的微信注冊了十年,朋友圈至今空空如也。

朋友圈的本意是分享生活。

而他不喜歡被人窺探自己的生活。

拒絕的話就在嘴邊,但看到程歲寧笑得那麼開心,遲疑了兩秒後,他扔掉了奶茶的外包裝,將吸管插了進去。

程歲寧學著朋友圈裡常擺的姿勢,將兩杯奶茶高

舉起,在昏黃路燈下拍了兩張。

兩個人的手指皆是又細又長又白,同框就像在拍畫報。

溫周宴的皮膚在男生中算白的,但程歲寧是冷白皮,放在一起比對,程歲寧的手指要比他還白上幾分。

她將圖發了朋友圈。

配上文案——來自溫先生的冬日奶茶。

路燈昏黃。

天又慢慢飄起了雪。

細碎的雪粒子在路燈下格外漂亮。

溫周宴走得比程歲寧要稍快些,沒走幾步,程歲寧就站在原地喊他,“溫周宴。”

溫周宴停下腳步,這才發現程歲寧自拍完照就站在路燈下沒走。

她捧著那杯奶茶,熱氣氤氳,在她臉周彌散開來,配上細碎的雪花,顯得她整個人特彆仙。

帽子已經被她甩到了後麵,幾乎是窩在脖子裡。

隔著幾米遠,溫周宴仍能看到她纖瘦白皙的脖頸,她說話的時候,脖頸間青筋還會暴起,隻是不太明顯。

溫周宴忽然想到程聞那句:我妹瘦了。

他想,程歲寧是真的瘦。

每天都要督促她多吃一點。

“你過來。”程歲寧站在燈下喊他。

溫周宴疑惑,“做什麼?”

程歲寧抿了下唇,眼睛忽閃忽閃地眨,沒敢直視他,要求卻還是完整抵達到他的耳朵裡,“我想跟你拍照。”

“你看。”程歲寧說:“下雪了。”

溫周宴挑眉,“然後?”

程歲寧吸了下鼻子,“現在拍照肯定特彆好看。”

“也可能特彆醜。”溫周宴說。

程歲寧:“但我想拍。”

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就那樣跟溫周宴僵持著。

兩個人的合照似乎隻有結婚照。

結婚時溫周宴律所正忙,他隻留出了半天時間來拍婚紗照。

程歲寧選了很多花樣,可惜都因為時間不富裕沒能拍成。

兩個人隻拍了樣式最簡單的。

掛在臥室裡的那一張,結婚三年,從未換過。

雪慢慢下得大了。

許多回憶也隨之翻滾而來。

程歲寧喊他,“你要不要拍?”

回憶多了,說話難免帶著委屈,眼裡都閃著淚光。

溫周宴歎了口氣,朝她走過去,無奈道:“拍。”

程歲寧笑了,嘴角緩緩向上勾起,那雙鹿眼彎起來。

溫宴、恬淡、乖巧。

溫周宴隨意在她頭發上揉了下,給她把帽子戴上去。

程歲寧晃晃腦袋,“我不戴。”

“那我不拍了。”溫周宴不由分說往前走。

程歲寧立馬戴上帽子喊他,“我戴了!”

溫周宴這才回頭,程歲寧鼓著腮幫子看他,眼睛也瞪得圓鼓鼓的。

他拿出手機,下意識抓拍了一張。

程歲寧一隻手拎著奶茶,一隻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領,白色的絨毛領裡露出半隻凍得通紅的手。

眼睛宴腮幫子都鼓著,像一隻倉鼠。

溫周宴看著特有意思。

程歲寧頓時泄了所有氣,“你彆拍我醜照啊。”

“不醜。”溫周宴說:“好看的。”

“我不信。”程歲寧上前搶他的手機,“除非你給我看看。”

溫周宴卻眼疾手快,高舉起來,戲謔著笑,“不給

。”

程歲寧比溫周宴矮20厘米。

她跳起來、伸長胳膊也夠不到,跳起來的時候奶茶還灑了一點兒在她的衣服上。

白色的羽絨服染上了棕色痕跡,條條道道,看上去很不雅觀。

程歲寧頓時停止了動作,低下頭看自己的衣服,喪氣道:“又要送去乾洗了。”

“正好宴我的西裝一塊。”溫周宴在一旁說:“我明天上班的時候送過去吧。”

“可是拍照不好看了。”程歲寧說。

溫周宴看了眼,半邊身子遮住了她,“我擋著你。”

雪仍舊在下,程歲寧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溫周宴。

她站在溫周宴身側,半邊身子被溫周宴擋著,在溫周宴按快門的刹那,她在溫周宴的臉側比了個剪刀手。

略顯幼稚。

溫周宴拍照的姿勢是典型的直男拍照姿勢。

手機四十五度,從上往下拍。

如果不是兩人顏值高,拍出來的一定沒法看。

即便如此,程歲寧看到圖的時候仍舊震驚了一把。

怎麼會有人把自己拍的宴現實中相差數十倍?

現實裡的溫周宴,站在那兒就像在拍畫報。

照片裡的溫周宴,狂炫酷拽中二非主流。

程歲寧再也不信任他的拍照技術,正好路邊過來兩個女孩兒,她拽了下溫周宴,趁他不注意把自己手機拿過來,小跑了幾步走到女孩們的麵前,“你好,小姐姐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她說話軟,長得也很有路人緣。

兩個女生沒有拒絕,她們往遠退了

些,方便捕捉全景。

程歲寧挽著溫周宴的胳膊,姿勢略顯疏離。

給他們拍照的那個女孩兒應當是懂些拍照技巧的,指揮著他們站位。

“小姐姐你往你男朋友身側靠一下。”女孩說:“對,再近一些,你的頭可以靠在他肩上,是的,就這個角度,來笑一下。”

女孩是蹲下身給她們拍的。

而且還問了程歲寧,她手機的濾鏡在哪裡。

女孩拍了兩張之後,“小姐姐,你倆換個姿勢吧。”

“夠了吧。”溫周宴說。

女孩微不可察皺了下眉,卻還是笑道:“這麼好看的景色當然要多拍幾張啊。況且,有這麼漂亮的小姐姐陪你拍照,你應該高興才是啊。帥哥,多笑笑。”

程歲寧拽溫周宴的手,溫周宴適時閉嘴。

女孩指揮著溫周宴,讓他站好。

而程歲寧自由發揮。

在女孩喊“1”的瞬間,程歲寧踮起腳尖側過臉閉上眼親在了溫周宴的臉頰。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帶著涼意。

畫麵就此定格。

女孩把手機還給程歲寧,“可以查驗一下成果,都很好看。”

程歲寧跟她們道了謝。

給她們拍照的那女孩臨走時衝著溫周宴說:“帥哥,彆總皺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小心把你可愛的女朋友嚇跑。”

溫周宴:“……”

女孩們嬉笑著走遠。

程歲寧低頭查看照片。

那個女孩拍得極好看,加的濾鏡也恰到好處。

有好幾張抓拍看上去唯美極了。

程歲寧撞了撞溫

周宴的胳膊,“我把這些洗出來,掛在牆上怎麼樣?”

“隨你。”溫周宴說。

程歲寧本來挺高興的,但聽到這兩個字心涼了一大截。

冬天的冷風好像一瞬間就吹到了心底,冷還泛著酸。

照片裡看起來的恩愛好像是她的錯覺。

她看向溫周宴,“我們的家,為什麼說是隨我?”

“你決定就好。”溫周宴說:“你是女主人,想怎麼裝扮都可以。”

程歲寧頓時喜笑顏開。

但——

溫周宴忽然扳正了她的身子,一本正經問她,“我苦大仇深?”

程歲寧:“……還……還好。”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走過了一條長街,溫周宴忽然又問:“那你會跑麼?”

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帶著認真。

程歲寧下意識搖頭,但在幾秒後又笑著問:“我要是跑了怎麼辦?”

溫周宴把她的羽絨服帽子給她壓低了些,手搭在她腦袋上,聲音清冽,跟寒冬朔風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