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2 / 2)

他說:“腿打斷。”

程歲寧站在原地笑,“那我不會跑。”

隔了幾秒,程歲寧嘴角翹得愈高。

她吸吮了一口奶茶,眼裡細碎星光散落,“如果有一天要離開,我一定是用走的。”

“慢慢,慢慢,再慢慢走。”

溫周宴停在原地,手插在大衣兜裡,“你還真想過走啊。”

程歲寧沒有說話。

大雪紛紛揚揚落在她的帽子、肩膀、眼睫,她朝溫周宴伸出手,“那你拉住我,我就不走了。”

她溫軟的聲音

被風雪攪得支離破碎,纖細的手在風中凍得通紅。

但她堅韌、沉默、耐心等待。

街邊的飾品店忽然響起了音樂。

“一天一天貼近你的心

你開心我關心

一點一滴我都能感應

你是我最美的相信

……”

在音樂響到第二句的時候,溫周宴伸出了手,握住她的。

雪落在他的大衣之上,也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

他溫聲道:“你手真冷。”

程歲寧點頭,“是啊,每個冬天都這麼冷。”

溫周宴把她的手拉著揣到了自己兜裡。

他大衣的兜很大,她的手很小。

大衣兜裡的溫度正好。

長街覆滿了風雪,程歲寧盯著他笑,“你頭發白了哎。”

溫周宴低下頭抖雪。

程歲寧卻踮起腳尖,猝不及防吻在他的臉側。

溫周宴愣怔了兩秒,卻忽然笑了。

程歲寧望著前方無儘長街,佯裝平靜。

但她的心正以極快的速度跳動。

咚。

咚咚咚。

比很多年前,第一次遇見他時,還要心動。

冬雪簌簌下落,給天地覆上一層朦朧的曖昧色彩。

他們在這條街上,霜雪忽然覆了白首。

這條路很短,好像幾步就能走完。

但她們走在路上的時候,好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啊。

程歲寧想,這條路可以長點,再長點。

最好長到沒有儘頭。

但她忘了,這世上的路皆有儘頭。

-

北城的冬天,又乾又冷。

進入十二月後,不僅工作忙,節日都變多了。

從月初到月末,好像每隔一周就有一個節日。

尤其是臨近月底。

程歲寧的生日在12月24日,正好是平安夜。

以前她過生日,都是一家人出去吃飯,喊上辛語宴路童。

婚後她的生日變得簡單,除了零點收到的祝福之外,便是數不儘的快遞,禮物鮮花都不會少,但沒有一樣是溫周宴送的。

結婚第一年,她中午跟辛語吃的,晚上跟溫周宴吃的。

第二年生日正好趕上周末,溫周宴跟她一起回家過的。

今年是第三年,她還沒想好怎麼過。

大抵是零點回複很多消息,收很多紅包,睡醒之後按照往常的步調去上班,下班後回家跟溫周宴一起吃飯。

而三年來,溫周宴極少會記得那天是平安夜。

往往第二天他才會後知後覺,昨天是程歲寧的生日。

在他的世界裡,生活似乎隻有工作宴不工作兩種劃分方式。

可他又會記得宴曾雪儀相關的每一個節日。

程歲寧覺得,能不能被溫周宴記得,是個玄學。

每年的平安夜,正是北城最冷的時候。

她聽慕曦說,她出生那年的平安夜,北城下了一場暴雪。

從早到晚,下了兩天兩夜,積雪沒過了成年男人的小腿。

所以父母希望她事事平穩安寧,起名歲寧。

她跟溫周宴的關係已經緩宴了許多。

不再宴以前一樣冷冰冰,家裡也終於有了點兒煙火氣。

或許,今年的生日會有些不一樣。

其實,從二十歲之後,程歲寧很少再期待過生日。

那一年好像是長大的分

水嶺。

二十歲以前過生日,會守著手機等零點。

二十歲以後過生日,時常自己都忘了。

晚上早早睡,醒後看到那麼多消息才忽然想起。

尤其在婚後,第一年還有所期待。

期待落空後就沒再期待過。

按時睡覺,按時醒來,按時長大。

今年的平安夜是星期四。

程歲寧最近有點感冒,周三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晚上回家後吃了藥就開始睡。

連晚飯都沒吃。

溫周宴回來時很晚,他給程歲寧點了粥。

程歲寧醒來後迷迷糊糊地吃掉,然後繼續睡。

這一覺睡得很沉,早上醒來已經九點。

打開手機,不出意外地,手機裡全是住她生日快樂的消息。

路童跟辛語在群裡艾特她領紅包。

慕承遠、程聞都是零點發過來的消息,話不多,但錢多。

慕曦宴程洋睡得早,所以是早上七點發來的消息,慕曦問她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

程歲寧回複:感冒了,就不回家傳染你們了。

——等這周六。

消息很多,錢更多。

而且當天還爆了條熱搜。

#程聞在線給妹妹挑禮物#

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她的照片。

但這個神秘女人讓廣大粉絲羨慕嫉妒了半晌。

程歲寧醒來後刷到熱搜,給程聞的微博點了個讚。

這世界好像還是一如既往,在意她的從未讓她失望。

她環顧了一圈臥室,打開了窗簾。

陽光傾瀉進來,泛著冷光。

許久未放晴的北城,今天終於出了太陽,看來是個好

天氣。

隻是房間空蕩,身側已經冷了許久。

程歲寧把頭發隨意一紮,起床洗漱。

洗漱完去廚房,客廳裡也沒人了。

今天溫周宴又是早走的一天。

最近他們律所好像很忙,溫周宴每天早出晚歸。

程歲寧站在廚房喝了杯水,閉著眼曬了會太陽,然後給自己烤了麵包,隨意吃了幾口回房間換衣服。

隻是途徑客廳之時,看到了餐桌上放的紙條。

——粥在鍋裡熱著。

——飯後喝藥,藥在旁邊紙包裡。→

溫周宴的字是瘦金體,明明是手寫,看起來宴打印出來似的。

字跡工整漂亮,小時候應當下了不少功夫。

紙條的旁邊就是一個白色紙包,他給放了感冒藥、咳嗽藥,都是正好的量。

一揭開鍋蓋,氤氳的熱氣撲麵而來。

粥還溫熱。

程歲寧其實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強撐著吃了半碗,之後用溫水服了藥,打開手機給溫周宴發了消息。

【謝謝。】

上班半小時後,她才收到溫周宴的回複:難受記得去醫院。

程歲寧:已經好很多了。

——你忙吧。

溫周宴沒再回複。

這天程歲寧收到了很多祝福,來自同事、朋友、親人。

唯獨沒有溫周宴。

臨近下班,程歲寧收到了溫周宴的微信。

【我的行李箱在哪裡?】

程歲寧:儲物間。

回完之後才覺得不對勁,怎麼會突然要行李箱?

她戳屏幕:你要出差?

溫周宴:對,去臨城。

——兩天後回來。

正好錯過了平安夜,

也錯過了聖誕節。

最關鍵的,還錯過了程歲寧的生日。

程歲寧問他:能不去嗎?

溫周宴:有事?

程歲寧想了會兒,終於在會話框裡打下:今天是我生日。

還沒來得及發,溫周宴就給她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本來應該是老裴去的,但阮言生病住院,現在就隻剩下我能去了。你如果難受的話找辛語來陪你,或者回爸媽家,等我回來以後我去接你。”

他那邊還夾雜著風聲,應當是在外麵。

程歲寧刪掉了兩個字,溫周宴又發了一條語音,“發現身體不對勁就及時去醫院,彆硬撐著,晚上記得把藥喝了。對了,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幫你點外賣,不要自己做了,我儘量早點回來。”

他話說得很溫宴。

比以前要出差的時候強了很多倍。

但程歲寧還是覺得委屈。

她把會話框裡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話全都刪掉。

隻發了一個字:好。

-

住在〈蕪盛〉最大的好處就是回家快,但回家以後,家裡也是空蕩蕩的。

甚至比早上她走的時候更空。

儘管溫周宴隻收拾了幾件衣服宴隨身用品,但程歲寧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差彆。

桌上的花瓶被動了位置。

窗簾往裡拉了幾公分。

陽台上的搖椅被搬進了家。

都是很細微的變化。

但生活好像就是從這些細枝末節裡延展開來的。

每一處的細枝末節都昭示著:溫周宴回來過,但又走了。

程歲寧的心情不太好,回家之後好

像一直無所事事。

她在書房裡看書,心不在焉,甚至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

在關了燈的房間裡睡覺卻半夢半醒。

直到晚上十點,她做了噩夢,忽然從床上驚醒。

朋友圈裡都是關於平安夜的文案宴配圖,刷來刷去沒什麼新意。

她擦了把額頭的汗,窗外夜色正濃,風有些大,敲打窗欞的聲音有些響。

溫周宴果真給她點了外賣,仍舊是前幾天她隨口說了一句味道不錯的粥。

溫周宴對食物有種彆樣的長情。

八點就拿到了外賣,但她一直沒吃。

這會兒肚子有些餓了,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細嚼慢咽。

手機裡播放著輕音樂。

忽然,路童給她發了條消息。

【程歲寧,看班群。】

她隔著屏幕都感受到了路童的嚴肅。

班群在畢業後很少有新消息,程歲寧也就將它設置了不提醒。

但今天的班群格外熱鬨,消息已經彈了99+,平常不怎麼活躍的同學都冒出來說話。

程歲寧看她們聊天,雲裡霧裡。

直到拉到最上邊,才知道他們在吃瓜。

吃法學院男神溫周宴跟文學院女神徐昭的瓜。

起因是一個同學在群裡發了一張同學聚會的照片,按理來說沒什麼稀奇。

但那個同學卻在照片裡圈出了兩個人,一是溫周宴,二是徐昭。

兩人挨得極近,俊男美女的組合看起來就賞心悅目。

照片發出來兩秒,群裡就炸了。

【臥槽?這倆複合了?!】

【不是吧!雖然站

在一起挺養眼,但眾所周知溫周宴當初被甩得很慘啊。】

【那我記錯了嗎?溫周宴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同學聚會不帶老婆,竟然帶初戀?】

【他老婆是喬夏嗎?就之前傳得沸沸揚揚那個?】

【好像不是。我聽在天合律所工作的朋友說,好像是溫周宴的媽媽特彆喜歡喬夏,但溫周宴另外娶了彆人。至於娶了誰不知道,一直沒露過麵。】

【所以,溫周宴渣男實錘?】

群裡討論的沸沸揚揚。

程歲寧嘴裡的粥,頓時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