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混戰(1 / 1)

接待人員帶著穆斌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堂,隨後拐進一條狹窄幽深的走廊,最終停在一扇略顯斑駁陳舊的辦公室門前。接待員停下了腳步,回頭輕聲細語道:“先生,這裏就是我說的辦公室,您要辦理的證件事宜,裏麵的人能幫您解決。”緊接著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沉悶有力的“進來”,門緩緩開啟,接待人員微笑著說:“先生,您要找辦事的人就在裏麵,請進。”穆斌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警覺,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隨著接待人員迅速地將門關上,一股沉悶的氣息撲麵而來。剛一踏入,就看到一個體態臃腫、穿著不合身西服的胖子坐在一張油膩的辦公桌後,滿臉橫肉,手裏把玩著兩顆鐵球,發出陣陣沉悶的碰撞聲,眼神中透露出狡黠與貪婪。四名身穿黑色短衫、身材魁梧的幫派成員如同鐵塔般聳立分列兩旁,身上散發出凶狠氣息,眼神中同樣透露出不懷好意。胖子見到穆斌進來,立刻換上了諂媚的笑容,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財神爺一般,“這位就是需要幫忙的貴客吧?快請坐,快請坐。”說著,還特意指了指一旁那張看似堅固的破舊沙發。穆斌並未理會這份“好意”,目光如炬,隻是掃視了一圈屋內的人,隨後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站定,聲音沉穩:“我需要一張公共租界的身份證明,請問,最快何時才能辦妥?”這時,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從辦公桌旁走出向前一步,語氣中帶著威脅:“辦理身份證明可不簡單,租界以外的人都想要,不過嘛,凡事都有例外,關鍵要看你出多少錢?”穆斌聽完刀疤男的話,已經完全可以斷定眼前這些人就是想敲詐自己。胖子看到穆斌並沒有回答,笑了笑,停止了手中鐵球的轉動,輕輕放下,站起身來,與穆斌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我們做事,向來都是講條件的。”穆斌:“我明白,你們想要什麽條件?”胖子嘿嘿一笑,伸出五根手指在穆斌麵前晃了晃,“不多不多,五根小黃魚或者500大洋。您放心,我這兒辦事效率可是出了名的快。”穆斌聽到這個價格,已經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期,之前聽南京站同事說過,找人最多200大洋就能辦成。微微一笑,“五百大洋?這個數目似乎有些超乎常理了。據我所知,辦理租界身份證明此類事務,百十個大洋內即可,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哎呀,先生,話不能這麽說。”胖子坐回椅子上,“您有所不知,這年頭,世道艱難,辦事自然需要多花些心思和錢財,更何況,我們與工部局的關係,那可是鐵打的交情,非比尋常。”穆斌笑著說道:“您出的價格,確實遠超出我的接受範圍,看來,這筆交易怕是難以達成了。”言罷,轉身就要離開。胖子臉色一沉,四名幫派成員立刻如同餓狼撲食般圍了上來,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胖子冷聲道:“小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勸你還是識相點,到了這裏,辦還是不辦,你都要給錢。”穆斌麵不改色,淡然回應:“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能耐?”話音剛落就看到胖子抬起一隻手,向前一揮,四名幫派成員就向穆斌撲了過去。穆斌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辦公室內穿梭躲閃,每一次出手都準確無誤地擊中對方的要害,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四名幫派成員已經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哀嚎聲此起彼伏。胖子見狀,大驚失色,驚恐中從抽屜裏掏出一把手槍,手指顫抖地指向穆斌。然而穆斌快速向左側迅速撲倒,同時將身體滾向辦公室下方,巧妙地避開了槍口的危險,而胖子握在手中的槍口瞬間也失去目標。穆斌在翻滾的過程中,利用慣性將身體向前推進,右手伸向腰間拔出了久違的匕首。胖子此時已經站起身,拿著手槍尋找穆斌的身影,滾到辦公桌另一側的穆斌,立即起身,胖子驚慌失措地調整槍口,已經來不及了,匕首如閃電般劃過胖子的手腕,手槍應聲落地。穆斌眼疾手快,趕緊撿起地上的手槍,雙手如風,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和嫻熟的手法,瞬間就把手槍拆卸成了一堆零件。看到穆斌的動作,胖子竟然一點懼怕的模樣都沒有,依舊肆無忌憚地大吼道:“小子,你今天敢動我們,你肯定走不出這華界飯店!我背後的勢力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穆斌聞言,隻是冷冷笑道:“是嗎?”話音剛落,隻見用左手迅猛地拽過胖子受傷的胳膊,用力往桌上一放,緊接著毫不猶豫地將匕首直直插進胖子的右手手掌後背。“啊!”一陣連綿不絕的慘叫聲瞬間響徹了整間辦公室,令人毛骨悚然。穆斌卻麵無表情地拔出了匕首。胖子左手握住受傷的右手,鮮血順著左手滴答滴答往外流,依舊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好,很好,算你狠,今天你有種就殺了我。”“狗東西,這可是你說的,今天落在爺手上,就讓你知道爺的厲害!”穆斌說完,目露凶光,再次舉起匕首,作勢就要去挑斷胖子右手的手筋。看到穆斌毫無畏懼之意,要動真格的了,胖子眼神中終於流露出恐懼與驚慌,開始害怕了,趕忙跪到穆斌麵前求饒道:“大哥,我錯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吧!”穆斌冷冷地俯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胖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饒你一命?你剛才不是很硬氣嗎?怎麽了?害怕了?”胖子聽到穆斌冰冷的話語,眼中滿是乞求之色,額頭緊貼地麵,不斷磕拜著,顫抖的聲音帶著絕望,“大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錯了?現在知道錯了,那你可曾想過,你和你的手下是否想過饒過我?”穆斌的聲音仿佛冬日裏的寒風,直刺人心。“我不該貪心,不該對您起歹念,更不該想著敲詐您。我...我隻是個小人物,在這亂世中求生存,一時糊塗,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胖子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每一次磕頭都像是在求得一線生機。穆斌深知,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這種人隻會關注自己的利益和欲望的滿足,完全無視自己對他人造成傷害的後果,還會刻意為自己的暴力行為尋找合理借口。“要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回答我的問題,每一個都要如實相告,聽清楚了嗎?”穆斌用命令的語氣說道。胖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點頭如搗蒜:“大哥,隻要我知道的,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穆斌看到躺在地上的四人也陸續站起身來,一聲怒吼,“你們幾個站到牆角去,麵對著牆,雙手抱頭蹲下。”聲音在辦公室內回蕩。四人聽到穆斌的話,哪還敢不聽,趕忙相互攙扶著站到辦公室的角落處,老老實實地按照穆斌所說的去做,仿佛是一群被馴服的野狗,不再言語。穆斌緩緩踱步至辦公桌後,悠然坐下,用匕首輕輕敲打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響聲,看著胖子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坐到沙發上去,低頭跟你說話,脖頸累。”穆斌左右晃了晃脖頸,發出“哢噠”聲響,嚇得胖子趕忙站起坐到沙發上,聲音顫抖的說道:“小的叫秦安。”穆斌對華界飯店內發生這樣的事感到好奇:“華界飯店,名聲在外,怎麽會讓你們在這裏乾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他們不管嗎?”秦安臉上的肉抽了抽,解釋道:“華界飯店,確實是租界外最好的飯店,吸引了不少沒有租界通行證的有錢人。我們也不是誰都敢敲詐的,主要是針對孤身入住的外地人下手,他們即便吃了虧,也多半不敢聲張,畢竟在這混亂的上海,死個把人很正常。”“那被你們敲詐過的人,就沒有一個敢報警的嗎?”穆斌繼續追問道。“有,當然有,不過負責華界飯店這片區警署警長都打過招呼了,再說這些想通過非法渠道獲得租界通行證的人,自然不敢輕易把事鬨大,否則非但通行證無望,還可能被扔進警署的牢房裏。”秦安邊說邊偷偷的觀察穆斌的神色,試圖從中尋找到對方的擔憂或恐懼。“原來如此。”穆斌聽完之後,輕歎一聲,話鋒一轉,“那麽,我問你,你知道哪裏能快速辦理租界通行證嗎?”秦安露出諂媚的神情,聲音帶著討好說道:“我知道,我們這裏就能辦理,把照片給我就行,一天之內,不,明天中午前就能辦好。”右手還在流血,但已經顧不上這些,隻希望能通過這個信息換取自己的安全。此時,門猛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開,兩名警員與接待人員疾步而入,其中一名警員的聲音在房間裏炸響:“誰在華界飯店鬨事,活膩了嗎?”聲音中帶著警察那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接待人員一眼瞥見穆斌端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目光隨即轉向沙發上的胖子,趕忙用手指迅速指向穆斌說道:“就是這人在華界飯店鬨事。”胖子看到警察來了,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附和道:“對對對,就是他!他還打傷了我,你們看...”顫巍巍地舉起鮮血淋漓的手,向警察展示,聲音中帶著得意和委屈。原本蹲在一旁的四名幫派成員,聽到警察的到來,也慌忙站起,先前的疼痛似乎瞬間被遺忘,站起來的動作中透露出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穆斌看到此情此景,無奈地搖了搖頭,收好手中的匕首,從口袋中拿出特務處的證件,示意警察到近前自己看。一個膽子大點的警員走上前,一手接過證件,打開一看,愣了一下,就看到了“南京特務二處”的字樣,臉色驟變,連忙雙手將證件合上遞了回去,馬上說道:“長官,不知道您在這裏,多有冒犯,實在是一場誤會。”警員臉上帶著尷尬和歉意,聲音中夾雜著顫抖。上海警衛司令楊虎與處座早年是結拜兄弟,楊虎就曾在警署發布過這樣的命令:隻要是特務二處人員來上海處理事務,所有警署人員都要積極配合執行。這道命令也隻有身在警署的人知道。胖子看到警察對穆斌如此恭敬,立刻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身體失控再次坐回了沙發上,一下子不知所措,眼神中滿是驚恐與不安。穆斌站起身來,目光掃過眾人,用手指向接待人員,沉聲道:“那個接待,你把門關上,然後在門內站好。”接待人員知道穆斌在說自己,趕忙到門口,輕輕地把門合上,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內處,大氣都不敢喘。此時房間裏的秦安、警員、幫派成員、接待人員都站著齊齊地看向穆斌,同時穆斌也看著他們說道:“我此次奉命前來上海執行秘密任務,你們這一鬨,我的身份暴露了,你們說怎麽辦?”秦安很快就聽懂了穆斌的意思,率先開口說道:“大哥,您放心,我們嘴巴很嚴的,今天你出現在這裏的事,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我聽過很多人說過,後來都死了。”穆斌看著秦安說道,眼中帶著警告和不信任。那名看過穆斌證件的警員說道:“長官,您是誰,隻有我知道,您現在又不相信我們,那您告訴我們該怎麽做,才能讓您放心?”穆斌上下打量這名警員一番,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杜任龍。”警員回答得簡潔有力。比剛才進來陰陽怪氣的警員強很多,讓穆斌多看了幾眼。穆斌點點頭,帶著戲謔和威脅說道:“曾經有人說過,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但我現在還不想殺人,你們說說看,有什麽辦法讓我放心。”此言一出,房間內頓時一片寂靜,眾人臉色各異,接待人員更是嚇得體如篩糠,秦安臉色此時變得異常蒼白,其他人中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神中滿是恐懼。穆斌看到大家的神情,覺得時機已到,於是從桌上拿出幾張紙,開口說道:“杜任龍,你把在場所有人的家庭信息記錄下來,家庭住址,妻兒老小一個都不能少。”杜任龍接過紙和筆,開始一一詢問登記,大概兩刻鍾左右,兩張紙已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接過紙張,看到裏麵寫著眼前人的信息,聲音冷酷的說道:“今天我出現在上海的事,如果泄露出去,這紙上的人,都要陪葬,聽明白了嗎?”秦安立即點頭表態說道:“大哥,您放心好了,誰敢泄露出去,我第一個收拾他。”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點頭同意,杜任龍說道:“長官,我希望您也能說到做到,言而有信,日後不再找我們的麻煩。”穆斌帶著欣賞杜任龍的眼神,命令的語氣說道:“嗯,既然你們能做到,我就一定能做到。好了,其他人可以走了,秦安你留下。”隨著眾人陸續離開辦公室,秦安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地看著眼前之人,眼中滿是忐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