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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三年,二月初。
承天府,荊門。
荊門素有「荊楚門戶」的美譽,境內山丘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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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一條坑坑窪窪的驛道上,一支軍隊正艱難跋涉。
這支軍隊的裝備並不精良,許多人衣衫襤褸,打著的旗幟上也布滿破洞。
儘管裝備簡陋,這支軍隊的精神狀態卻十分飽滿,隊伍中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
在隊伍的中軍位置,多是騎兵,旗幟上寫著「張」字樣。
在將旗之下,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孩兒們的士氣不錯,很好,就是這樣,不能丟了咱們義軍的氣勢。」
說話的是一位騎著黑色駿馬的大漢,他頭戴紅纓氈帽,身披鬥篷。
身材略顯瘦削,麵色黃潤,特別顯眼的是他那長達兩尺的長須,從嘴邊兩側一直垂落至胸前。
一雙眼睛閃爍著凶光,神情桀驁。
在這大漢身旁,同樣騎馬的是一位中年人。
這人留著兩撇鼠須,眼神靈動,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他與大漢不時交談,說話時帶有陝地的口音,這兩人正是朝廷圍剿的張獻忠和羅汝才。
也是因為溫越的蝴蝶翅膀原因。
這兩人竟然比歷史上提前相遇了,且舉兵勢力很大,一呼百應。
因此遭到了朝廷的圍剿,從湖廣入四川,又從四川入湖廣。
使追剿官軍疲於奔命,期間又不得不對付勢力更大的李自成所部。
最後沒有辦法,隻得令北邊的關外軍南下協助。
此時,張羅兩人,剛剛擺脫了曹孫等官軍的圍剿,暫時海闊天空。
張獻忠誇了一句軍中士氣後,又大聲咒罵:「該死的,自從我們的義軍舉事以來,就沒有攻下一座城池,現在軍中的糧草也快耗儘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羅汝緩緩道:「張老弟,別急,現在湖廣的官兵大多被調去了四川,很多地方的防禦都很薄弱。
「再即使湖廣不行,我們還可以去河南,聽說李自成竄入河南後,已經有了十幾萬人馬。
「而且據說他們正準備攻打洛陽,許多官兵都被吸引走了,南陽、新野等地都是少有兵力,對我等來說是個好機會。」
張獻忠羨慕道:「李自成已經在圍攻洛陽了,那裡可是福王的領地,崇禎皇帝的叔叔,如果他們真的攻下了洛陽,那威望不是一點半點,羅兄,你覺得他們能成功嗎?」
羅汝才道:「難說,洛陽城高壁厚,可不是一般的縣城能比。」
羅汝才心裡其實有些羨慕和嫉妒,同樣是被官軍圍剿。
他和張獻忠被官兵追得到處跑,而李自成等人竄入河南後,卻在一帆風順,擁有了如此龐大的兵馬。
張獻忠的心情也很複雜。
一方麵希望李自成能夠攻下洛陽,壯大義軍的勢力。
另一方麵又不希望他們成功,以免同樣是舉事,可他的聲望卻超越了自己。
之後,張獻忠和羅汝才沒有再多言。
大軍繼續在崇山峻嶺中穿行。
不久,他們到達了一個名為勒橋的地方,這裡設有一個驛站。
當驛站的士卒們看到流寇軍隊靠近時,紛紛四散逃竄。
但驛官卻被捕獲,並被帶到張、羅二人麵前。
那位驛官體態肥胖。
一見到張、羅二人,便不停地磕頭求饒:「求大王放過俺吧。」
張獻忠怒氣衝衝地揮出一鞭,狠狠地抽打在那驛官身上,打得他哭喊連天。
張獻忠大罵道:「你這個混帳東西,一看你這肥豬樣子,老子就火大,給我把這個貪官砍了。」
立刻,一名親兵走上前來。
一刀砍在了這驛官的脖子上,這一刀並沒有立即斬斷驛官的頭顱。
這讓驛官並未馬上死去,而是捂著脖子,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周圍的流賊們圍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發出陣陣大笑聲。
此時已接近中午,考慮到部下已經疲憊不堪。
張、羅二人決定在驛站紮營休息。
流賊們聽到命令後歡呼雀躍,分散在驛站周圍安營紮寨,有的搭設帳篷休息,有的在修理車輪和馬挽具等,一時間熱鬨非凡。
勒橋是個小型驛站,周長不過一百多步,設施簡陋,容納不了太多人。
因此,隻有張、羅二人及其部下的一些將領進入驛站內部。
點燃了炭火取暖,並取出酒肉開始享用。
羅汝才以其狡猾和智謀著稱,性格圓融,擅長協調各方關係。
每當攻占城池後,他總是樂於與各將領平分戰利品,因此深受許多流賊首領的喜愛。
然而,他也有一個明顯的缺點,貪戀美色。
一旦遇到心儀的美女,便會毫不猶豫地納入自己的帳中。
即便是在被官軍圍剿的危急時刻,也不願舍棄這些美人。
他的帳中妻妾眾多。
個個身著華麗,打扮得嫵媚動人。
此外,他還隨軍攜帶了一支戲班。
此時無戰事,他便讓戲班演奏,起舞助興。
一時間,驛館內充滿了歌舞之聲和眾人的歡笑聲。
羅汝才身邊圍繞著各種風情的美麗女子。
她們不時為他斟酒送肉,按摩捶背。
酒意漸濃之際,羅汝才感慨萬分,他大聲說道:「官府一直視我們為賊,愚昧的百姓也罵我們是賊,賊又怎樣?
「想想我老羅過去窮困潦倒,連個老婆都娶不到。
「現在看看,那些官家小姐,富貴女兒,什麼樣的美人我沒有?
「以前她們不瞧我一眼,眼下哪一個不是順從我,討好我?」
聞言,眾人哈哈大笑。
而場中的女子們隻能強裝笑容,無人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又喝了一會酒。
驛站內的眾人更是多了幾分醉意。
張獻忠哈哈大笑道:「今天大家儘情歡樂,大軍在此休整,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山中,到山外尋一個城池,好好搜刮一二,搶些糧食和美人來。」
他話剛剛說完。
忽然,有一個老營的哨探走了進來。
先是朝著驛站眾人行了下禮。
然後走到張獻忠的麵前,輕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襄陽的軍防鬆懈?」
張獻忠猛地站起身來,臉上的醉意全無,問道:「這份情報可靠嗎?」
那名哨騎立即跪在地上,回道:「小的怎敢欺騙大帥,這消息絕對千真萬確,毫無一點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