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留誰?(1 / 1)

“林大人,你在朝為官數十年,難道不知道東廠的規矩麽?進了我東廠的人,沒有一個能全身而退的,囚犯如此,屬下如此,女人,亦是如此。想要出去……”葉屠蘇冷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林大人就算不知,那看看曆任暗影司首領……也該知道。”他沒明說曆任暗影司首領如何,出生於官宦之家的林章多少也聽到些傳言,豈有不知之理。林章臉色煞白,不經意的瞟了站在另一邊的明哲一眼,明哲麵無表情,但林章額頭上豆大的汗都浸了出來。大賡國自成立東廠以來,為保證屬下忠心,形成一個不成文規定。上百年來,曆任廠公不論身死或離任後,新任廠公必定斬殺暗影司督辦和七名暗影司首領,換成自己心腹。曆代相傳,從無例外。百年來,東廠換了八任廠公,暗影司督辦和首領死於刀劍下、死於斬首、死於割喉、死於弓弩……更多的是在主公屍體麵前自儘而亡,若有逃匿者,東廠則下達特級追殺令,千裏追殺、千刀萬剮,從未留下活口……葉屠蘇接任廠公時,因前廠公是他的義父,故對義父的心腹之人亦算仁慈,賜了鴆酒,讓他們死個痛快,為其留個全屍,並葬於京城西門外的洙山之上,伴其義父墳塋之側,以示生死守護。聽聞當年三處首領封亦平藏匿起來,葉屠蘇幾乎動用整個東廠勢力尋找其下落,最後在宣州野外找到其屍體。因屍體被野獸啃噬得麵目全非,便算其他全部特征吻合,葉屠蘇都沒能為三處首領的死亡畫上句號。所以,從不設副職的暗影司,卻因原三處首領屍身未能確認,三處破例設了副首領,由這位副首領津浪行使首領職權。也是因此,曆任暗影司督辦和首領對廠公大人皆忠心耿耿,隻因廠公若是離任或者身死,他們亦不能活命。也可以說,暗影司督辦、首領和廠公的榮辱、命運都是捆綁在一處的,餘生唯有效忠,唯有拚命相護,至死方休。林牽洛不知道葉屠蘇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她看得出來,父親臉色慘白,連嘴唇都在顫抖。“林大人,入我東廠者想要離開,那便隻能是一具屍體。林大人可想好了,要將映月姑娘也留下來?在她尚未入我東廠之前,林大人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葉屠蘇此話,本是想讓林章知難而退,速速帶林映月離開。但林章愣了半晌,不知是沒有領會葉屠蘇用意,還是執念太深:“還請葉大人放過洛兒。”魏姈的牙都快咬碎了,怒道:“林章,你這是要逼死月兒嗎?”葉屠蘇心裏也在掙紮,讓林牽洛離開自己,離開東廠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就算沒有林家來鬨這麽一出,他也有讓林牽洛離開自己的想法。但是從魏姈除掉琴兒一事來看,讓林牽洛回家反而是最不安全的。林章道:“月兒已經錯了一次,不能一錯再錯,便讓月兒留下來。何況洛兒自幼定下婚約,下官不敢違背當年誓約。”魏姈怒目相向,若不是在東廠,隻怕是要把林章撕了都不解恨:“你讓洛兒嫁給誰,那孩子早就夭折了,你難道想讓洛兒嫁給一個靈位不成。”林章怒視魏姈,道:“葉大人,此乃洛兒生母生前心願,還望葉大人成全。”父親今日所作所為,已經讓林牽洛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父愛,這便夠了:“爹,映月已經有心上人了,便請爹爹成全映月吧,至於我——我願留在東廠。”林映月見林牽洛竟幫她說話,雖然意外,但林牽洛這句話,卻著實給了她勇氣和希望:“爹爹,月兒今生非衡哥哥不嫁,若是爹爹硬要逼月兒嫁給他人,月兒寧願一死。”葉屠蘇嘴角勾起一抹殺氣:“讓本廠公猜猜映月姑娘的心上人是誰?莫不是帶兵戍邊的宣王赫連衡吧?”林映月不作聲,算是默認。葉屠蘇道:“隻怕要讓映月姑娘失望了,據探子回報,宣王在班師回朝途中,遇奸人暗算,落入萬丈懸崖,大軍搜尋近一月無果,隻怕是無生還可能了。”他冷冰冰的說,轉而看向林牽洛:“夫人再如何誠心為宣王祈禱隻怕也是枉然,如今皇上隻等尋到王爺屍首便布公天下。”林牽洛雖不認識宣王,但這樣一個戍邊的大將軍,話本裏的大英雄,就這樣遭人暗算,不免惋惜。林映月則臉色慘白,眼眶紅了一圈,輕聲道:“不可能的,你騙我!”葉屠蘇道:“葉某是否該偶爾做做好事,成全一下姑娘呢——”他微笑,但笑容卻帶絲殺氣,意味深長地說道:“明哲,上酒。”明哲會意,出了大廳。“葉大人這是何意?”林章聽了葉屠蘇這句話,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覺。葉屠蘇陰冷的微笑,眼眸中煞氣漸濃:“嶽父大人的兩位千金,我東廠要麽留一個,要麽一個不留。”這個“留”字,聽得林章、魏姈等人心中一顫,這個留字分明就是死啊。“本廠公在想,到底留誰呢?”葉屠蘇陰陽怪氣的說道,明哲親自端了隻托盤進來。托盤裏放著兩隻白瓷酒杯,雪白無瑕毫無二致。杯中盛了酒,遠遠便能聞到奇異的酒香。葉屠蘇正色道:“便讓老天爺來決定吧。這兩杯酒你二人一人一杯各聽天命。若映月姑娘僥幸活下來,我準她選擇去或留,決不為難。”林章急了,照葉屠蘇這說法,無論如何他都得失去一個女兒,急忙求情,葉屠蘇卻不為所動。魏姈也終於怕了,這太監果然不是善茬:“一切怪我家教不嚴,才釀成此禍,但一切皆成定數,還請廠公大人寬恕,饒了月兒吧。”葉屠蘇詭譎地笑:“我一太監,本也沒想過要娶妻,但皇上抬愛賜下這門親事,對於東廠來說,不過就是多一張嘴吃飯而已,無所謂這幅碗筷給誰。但你林家肆意妄為,不把皇上和我東廠放在眼裏,勢必這代價多少還是要付出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