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1 / 2)

不夜墜玉 藤蘿為枝 10250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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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蘿衣騎虎難下,對上卞翎玉的眼睛,她說:“昨日炭盆點多了,我也需要沐浴。”

見卞翎玉沉默地看著自己,她欲蓋彌彰地解釋:“如今不夜山外麵被各派大能的靈力籠罩,溫泉沒法再用,所以我才在房裡沐浴。”

卞翎玉以為她在催促他出去,低低嗯了一聲:“那我回避一下。”

他說罷就坐起來,卞翎玉休息一下午,氣色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不能行走,需要坐上輪椅。

正是就寢的時辰,師蘿衣也不可能去幫他叫丁白,她這一出本來就是試探卞翎玉的態度,不為趕走他。她心裡隱約有些後悔,早知道用彆的事來試,怎麼偏要挑這個,她看著卞翎玉蒼白的唇色,怕他來回折騰不舒服,已經暫且歇了試探的心思,連忙道:“不必,有屏風呢。你好好歇著吧,彆動了。”

她歎了口氣,這種事似乎不適合拿來試探正人君子。她還沒看出什麼來,卞翎玉就主動提出要離開房間。

師蘿衣也沒打算再避開卞翎玉,畢竟就像自己說的,在大能們的靈力籠罩下,總要和卞翎玉一起生活的,總不能事事回避。沐浴時有屏風擋著,總好過他才養好一點的身子來回折騰。

可當師蘿衣轉到屏風後,放下披帛,才想起一件事。

屏風也是狐狸安排的,白日自己忙著不夜山的瑣事,還沒來得及讓人更換。師蘿衣緩緩轉頭,麵前魚戲蓮葉,栩栩如生,屏風以天蠶紗織就,幾乎半透。

她從這邊,隱約能看見卞翎玉的身形。

“……”

是她自己讓卞翎玉留下的,她閉了閉眼,硬著頭皮抽開了衣帶。外麵衣衫落地,她裡麵穿著一件藕粉的小衣。包裹著她玲瓏的身子,屋子裡並不冷,半點兒都沒有春夜的寒意。

師蘿衣第一次在有男子的房裡寬衣解帶,她背對著屏風,這會兒再不敢回頭去看卞翎玉了。

床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卞翎玉重新躺下,師蘿衣鬆了口氣。

想起這個浴桶白日卞翎玉也用過,她心裡生出淺淺的不自在來。好奇怪啊,她怎麼會這麼緊張。

屋子裡一時安安靜靜,隻剩水聲。

卞翎玉背對著她,麵上仍舊清雋如冷玉,掌心卻幾乎掐出血來。

他緊抿著唇,屋裡氤氳著淺淺的水汽。暖黃的光暈中,他儘量維持著心緒。

師蘿衣脫衣裳開始,他就沒再看她。

看不到,卻能聽到,細細的水聲下,他也是個正常男子,還與她有過一次魚水之歡,沒法無動於衷。

對於師蘿衣來說,那事已經過去了六十年,可是對於卞翎玉來說,就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

少女當日心魔橫生,已經沒了神智,隻剩暴虐,胡亂扯開他衣衫和下擺,她自己的衣裙卻是好好的。卞翎玉一開始就沒想和她發生什麼,自然也不會去動她衣衫,碰她身子。他努力想讓師蘿衣冷靜下來,還令竹木小人布陣,想要壓製她的心魔。

臨近陣法啟動,卞翎玉卻蹙緊了眉,他到底是神,誅魔容易,但所有的術法隻怕都會傷她不輕。

若她日後無法再修煉,會不會難過至極?

他不忍傷師蘿衣,最後關頭停了手,被心魔控製的師蘿衣卻沒放過他,也不管他和她自己會不會受傷。

少女滿眼邪肆,探手覺察他的變化,挑起了眉,笑得輕慢嘲弄。

卞翎玉的耳根通紅,一半是羞恥,一半是冷怒。畢竟哪怕他不長在神域,卻已經得到了神的傳承。神族從不會被人這樣褻-玩,還是被一個走入歧途的小魔女。

但隻要他有反應,這事就能成功。

那日她恨意橫生之下,嘴裡說出來的話讓卞翎玉恨不得掐死她。他克製著自己一動不動,師蘿衣還拍他的臉:“卞翎玉,死了麼,沒死動一下。”

半晌,少女偏頭,古怪地笑道:“這麼聽話啊……”

他恨透了那一刻的師蘿衣,也恨透了自己。濃重的無力在心裡蔓延,彙聚成了此刻屋子裡令人窒悶的暖意。

師蘿衣仍舊在無辜地乾一些“壞事”,卞翎玉卻沒法再肆意地恨她,甚至連生她的氣都做不到。

畢竟曾經她的動機,是出自厭惡和羞辱。如今卻是對他的信任,卞翎玉知道從把自己帶回荒山後,她一直在認真照顧自己。

他閉著雙眼,沒有回頭去看。

掌心一陣陣刺痛,昭示著他的清醒。好在隻要師蘿衣不主動作死,神族骨子裡的冷清和克製,不至於讓他像曾經那般丟醜。

師蘿衣很快就沐浴完畢。

她坐在梳妝台前擦了擦濕漉漉的發尾。精怪們進來,把浴桶打掃乾淨,師蘿衣心情平複了些,打算明日就讓人換掉那個可怕的屏風。她臉頰泛著淺淺的紅,自己都分不清是因為熱氣騰騰的沐浴,還是此刻兩人相處的情形。她走到櫃子邊,拿出自己的錦被,仍是打算像昨夜那般,守在卞翎玉榻邊睡。

她蹲下,還沒開始鋪,卞翎玉坐起身,道:“你睡床上來。”

師蘿衣抬眸:“那你呢?”

卞翎玉居高臨下看著她。她沐浴完,穿著白色單薄的裡衣,長發也披散著,有種純稚的美。

她以往的衣衫大多都是孔雀藍,天水碧,藕荷般的粉,甚至還有緗色,所以卞清璿才叫她小孔雀。

可是燈光下,眼睛黑白分明望向他的少女,像一朵盛開的白梔子。

卞翎玉移開眼睛,說:“我睡地上。”

“這怎麼行,你受了傷,還生著病。”

“我好很多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師蘿衣見他臉色冷淡卻執著,頓了頓,提議道:“要不,都睡床上吧,床這麼大,我們一人一半。”

卞翎玉默了默,問:“你確定嗎?”

師蘿衣不太確定,可地上這麼冷硬,她不可能真的讓卞翎玉睡,若明日他傷勢加重怎麼辦?他看上去也不會同意讓自己一直睡地上。

“確、確定吧。”她壓住心裡的不自在,輕聲說,“離入夏還有很久,我們既然作為道侶,總不好有人一直睡地上。你放心,我睡著不會亂動的,也不會磨牙搶你被子。”

兩人對視,卞翎玉沒再反對,畢竟也沒更好的辦法。

“那我睡裡麵?”師蘿衣試探著問。

外麵的一半已經被卞翎玉占了,隻剩床裡麵那一席三分地。

卞翎玉頓了頓,頷首。

師蘿衣把錦被放在了裡麵的塌上,卞翎玉注視著她從自己腿側跨過去。

少女玉足雪白,踩在大紅的錦被上,還沒他手掌長,她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他的腿。

路過了他,她才變得身手伶俐,鑽進被子裡。

兩人一人一床喜被,卞翎玉也躺了下來。

師蘿衣發現這床看上去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