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2 / 2)

不夜墜玉 藤蘿為枝 10652 字 3個月前

師蘿衣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路上,她也覺出了卞翎玉的反常。她安撫說:“我不疼了,沒事的,在鱗片打過來的時候,我就用傀儡術擋掉了傷害。”

但仍舊無濟於事。

就算回到院子,阿秀連忙要伸手過來照顧師蘿衣,也被卞翎玉的目光嚇了回去。

師蘿衣多少說了點謊,之前見不得卞翎玉那樣難受,她提前掙脫了傀儡術,如今丹田痛得苦不堪言,她怕卞翎玉再被刺激到,沒太敢表現出來。也隻好老老實實任由她抱著,路過阿秀的時候,她無力道:“煩請阿秀姑娘準備些熱水,我們需要換身衣裳。”

術法這幾日她是不敢再用了。

阿秀擔心不已,連忙脆生生應了,跑去和趙婆婆燒水。

他們速度很快,很快就燒好了水。

卞翎玉從回來後,就一個字都沒說過,師蘿衣恍然都覺得他魔怔了,直到她開口:“卞翎玉,我要去沐浴。”

他這才轉動了眸子,應了聲好,把她抱到了浴桶邊。

師蘿衣見他放下自己,卻一直沒動。

她下意識想開口,問他怎麼還不出去,可是想到什麼,她把話咽了回去。

他們一直沒真正圓房。

卞翎玉如今陷入一個極為可怕的狀態中,不知是她先前沒了氣息,把他嚇成了這幅瘋魔的模樣,還是彆的什麼。總之,這也算因禍得福,至少卞翎玉沒躲著她了。

她定了定心,做下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決定。看著少年冷淡如玉的容顏,他發紅的眼尾,漠然沉寂的眸。

師蘿衣的手搭上了腰帶,這次她甚至沒轉過去。

當著卞翎玉的麵,水汽氤氳,她蜷縮了下□□的腳趾,隻覺得他的目光確實是在看自己。

卞翎玉一直也沒動,他也沒說話。

師蘿衣吸了口氣,直到邁入浴桶中,身子沉了下去,她的臉終於沒那麼熱。

兩人第一次這樣坦誠相待,還是她單方麵的,卞翎玉連衣帶都沒解。師蘿衣怎麼想都覺得羞恥和古怪。

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些,卞翎玉如今不對勁,她得做點兒什麼,不僅要轉移他的注意力,還要打破他們這段時日的堅冰。

於是她抬起眸,去看卞翎玉的反應。

少年漆黑的長睫垂著,手指蒼白,他的視線落在師蘿衣的臉上,有幾分怔然,但好在不是才回來那股可怖的殺意和死氣了,她大膽的舉動打破了局麵,潮意打濕了卞翎玉的眼睫,卞翎玉抬起清冷淡漠的雙眼。

幾乎慢很多拍的,他方回憶起他看見了什麼,

師蘿衣慢吞吞曲起雙腿,擋住自己。

不行,如果兩個人都光著還好些,就她一個人這樣,她都不太敢看卞翎玉。

師蘿衣比卞翎玉心大多了,又是第一次在卞翎玉麵前這樣,她腦子裡早就把鱗片的事情帶過去了,如今縈繞的想法,簡直亂七八糟,心如擂鼓。

比如師蘿衣忍不住想,卞翎玉他應該……看見了吧?

看見了多少,他……他覺得怎麼樣?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她低下頭,水裡她臉蛋緋紅,“不好意思”這種情緒,實在有些來勢洶洶。師蘿衣甚至有點後悔,她是不是應該更迂回些?卞翎玉一直這樣清清冷冷地看著,也不是個事。

師蘿衣清了清嗓子,禁止自己胡思亂想,道:“我看看你的傷口?”

卞翎玉這會兒幾乎不會反抗,她拉起卞翎玉的手,好在傷口不深,這會兒已經不流血了。

師蘿衣知道自己的術法對他沒用,而且如今她丹田受了傷,近幾日都不宜再動用術法了。

旁邊有乾淨的帕子,師蘿衣連忙拿過來,替卞翎玉包好。

“以後彆這樣了,你彆怕,我也會保護自己。這次的傷害都在傀儡身上,我才會暫時沒有氣息,已經沒事了。我也並非衝動才去和千景翌打鬥的,我是……看出他打不過我,才動的手。可我沒想到……他會有那麼厲害的東西。”

確實很厲害,那玉麟還有威壓,讓她一瞬間想躲都躲不開。

許是浴間的燈燭很暖,水汽也帶著熱。卞翎玉蒼白的指尖終於有了溫度,師蘿衣感覺一隻手觸在了自己的臉上,卞翎玉嗓音喑啞:“對不起。”

她詫異又驚喜地抬眸看去,果然發現卞翎玉的情況好多了。

卞翎玉語調有幾分蒼涼:“那個鱗片,本是我的東西。”

是他曾經十二次被砍下來的斷尾之一,可險些害死了師蘿衣。他險些目睹師蘿衣被他斷尾的殘留神力殺死。

師蘿衣終於明白,為什麼一路上卞翎玉都不對勁。

若是她知道,自己險些害死卞翎玉,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走出來。

師蘿衣雖然不知道卞翎玉以前的東西,怎麼會在千景翌的手中,但她知道如何安撫卞翎玉:“原來你以前這麼厲害啊!”

語氣沒有責怪和怨懟,隻是含笑的誇讚。她本來也想趁這個機會,把所有事情都問清楚,可師蘿衣知道卞翎玉現在的情緒不太好。

既然堅冰破了,她再問,就容易多了。她現在更希望卞翎玉彆自責。

卞翎玉說出這句話時,都做好了師蘿衣怨恨自己的準備。在他的記憶裡,師蘿衣對他隻有這幾日的親近,少女對他的零星喜愛,就像清晨的凝露,甚至或許等不到黃昏時成熟。

卞翎玉知道師蘿衣一直很惜命,甚至入魔都在努力活下去,可險些殺死她的,卻是他種下的因。

他心裡第一次鼓噪著對母親和夙離的殺意。

可師蘿衣並沒有怪他,他的掌心隻有一片溫暖,她任由他的手掌貼著臉頰,少女眼睛黑白分明,臉上很燙。

師蘿衣說:“你彆想那個了,就算是你的東西,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何況我什麼事都沒有,改日,我們一起去查一下,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嗯……”

她聲音低了下去:“沒有彆的想說的嗎?”

卞翎玉手掌發燙。

不知道是她的溫度,還是他自己的溫度。因為這個意外,他確實沒法再冷淡地趕師蘿衣走。

不論他現在說什麼,師蘿衣也不會信。

卞翎玉徹底從那股可怖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才明白師蘿衣指的什麼。

他抿了抿唇:“我……”

氣氛走向了另一種極端。

師蘿衣說:“我先前說,沒有準備好,你還記得嗎?”

卞翎玉:“嗯。”

“現在我覺得。”她輕聲說,“應該,可以了,我不怕了。”

就從那天來找卞翎玉開始,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突然不怕了。

哪怕還那樣痛,師蘿衣也覺得挺好的,就算不像彆人那樣舒服,但她莫名就覺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