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電風扇晃個不停，發出沉重的聲響，仿佛隨時會掉落。午休時間，教室裏趴倒一片，安靜得讓人無聊。第一排身材略胖的女生背挺得筆直，奮筆疾書的樣子讓人好奇。“開學第一天就開始卷了……”一條開學通知，空調、西瓜、電視什麽的通通沒有了，隻剩假期留下的回憶與悲傷。還好軍訓推遲，算是個安慰。許晨曦絲毫沒有困意，恍惚間，周圍全是陌生麵孔，她不禁撫了撫雞皮疙瘩，再次環顧四周。後排窗邊的男生冷臉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望向窗外，一眼瞧去，側臉是好看的。許晨曦記得，他也來自同一個地方，蒲鎮。斜後方的女生對著鏡子一臉認真，唇上多了一抹鮮紅，標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膚，纖細的四肢，簡直老天給飯吃。她抬眼的瞬間，許晨曦慌張地轉過身來。平岩一中，全市算得上數的中學，距離蒲鎮一個多小時公交。因此家成了一周回一次的地方，為期三年。每想起一去不複返的假期，許晨曦的眼眶止不住的濕潤，淚光閃閃。此刻操場中央的草坪上一片昏暗，偶爾有燈光閃過，絲毫不影響她沉浸式的淒慘落淚。“誒！同學！”不一會兒，有人輕拍許晨曦的肩膀，遞給她一根熒光棒。“謝謝。”“我叫陳莫，我們認識一下，聊會兒天唄！”舞台燈光灑到草坪上，許晨曦漸漸看清楚身後的麵龐。“我是許晨曦，你想聊點什麽？”話音剛落，陳莫以不可思議又失落的語氣說道：“嘿！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啊，咱們之前還是小學同班同學！”“啊？”許晨曦轉過身來注視著她，仍是一臉懵。在她的記憶裏，此人的形象很模糊。隨著時間的流逝，有太多的名字早就被淡忘掉了，恍惚間，竟然已經這麽久了。“誒！我還記得我們倆的數學成績總是班裏倒數呢！所以我對你的印象特別深刻，哈哈哈！你可是老愛掉眼淚……”而陳莫仍是巴拉扯了一大堆。這種黑曆史回想起來不堪入目，許晨曦回以尷尬的微笑，沒再搭話。“迎新晚會即將開始。”話音剛落，燈光匯聚在舞台中央，一陣刺耳的話筒噪音過後，伴隨著舒緩的音樂節奏，悅耳的歌聲回蕩在耳邊。細看台上的人有幾分熟悉的感覺，許晨曦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慢慢地把憂傷拋到了腦後。“誒？那是我們班的徐攘吧？”“對，他還是主持人呢。”“多才多藝啊。”“我靠，才開學第一天，他怎麽就能上台了？”“當然是人家有膽量啊，聽說是後台出了點狀況，主持人空了一個位子，他就推薦了自己，也算是新生代表吧。”“許晨曦！我突然又想起一個事！”陳莫聽著周邊人的談論，又起了聊天的興致。許晨曦側過頭來，有些驚恐。“你是不是還跟徐攘拉過手啊？”果不其然，陳莫又來了個震撼的，以至於靠近她們那一帶的各種雜音戛然而止。“……”“你跟徐攘之前也是同班同學啊，你也忘了？”“嗯……不認識。”三秒停頓之後，許晨曦迷茫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舞台，開始一頓整理，但是不願過多回憶。她從未與學校裏的男生有過很親密的接觸，拉手絕無可能，除非就是剛上小學那段懵懂稚嫩的時期。“時光如梭，聚焦今朝，我們又站在了嶄新的起點上！”“青春澎湃，活力飛揚，我們迎來了又一年的青年才俊！”據說這是平岩中學自建校以來的首屆迎新晚會，現場的燈光閃爍，氣氛異常的活躍。“現在讓我們宣布，平岩一中17屆迎新晚會正式……”“徐昭陽！”正要宣布晚會開始，底下大喊了一個名字，極為清晰，徐攘原地一怔，蹙眉，話筒握得緊緊的。不過他很快恢複了狀態，陷入歡呼雀躍的氣氛中去。“學弟，你很專業哦，我覺得你以後可以走藝考這條路誒。”才下場，同台的高年級學姐笑著鼓勵道。徐攘搖了搖頭，回道：“過獎了，我跟專業的肯定沒法比，藝考很難的，我還是想走普通高考。”“哦。不過你可以考慮一下加入我們廣播社，可以學到很多。”“我的基礎比較差，目前還是想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還是不了。”徐攘淺淺一笑，再次搖頭。“那你有空可以過來看一下的，比如說晚自習之前？說不定哪天就又改變想法了呢。”“好。”學姐不死心，徐攘隻好勉強答應。趕在下一輪學生會點人頭之前，許晨曦匆忙趕去教學樓上廁所。教學樓底層寂靜無聲，她的動作迅速，抬眼的瞬間，視野內三分之一的鏡麵裏一隻纖細的胳膊揮過，一下又一下，動作機械。忽然間，各類發生在學校的靈異事件湧入腦海。許晨曦輕手輕腳地來到水池前，往邊上一瞥，發現是個活生生的人，五官標致，塗了口紅，隻是姿勢太詭異。“你在跳機械舞啊？”或許是太投入，鏡子前的另一個人被嚇了一跳，她轉過身來，反而神情不悅地質問道：“什麽？”“我是說你的動作很像那種卡點的機械舞誒。”許晨曦重複一遍，模仿著比劃了一下。她剛說完，那人朝她步步緊逼，表情很凶。“你的理解能力有問題，這是芭蕾。”“啊……對不起。”迎麵而來的攻擊力讓許晨曦感覺到壓迫，她離牆麵隻剩一步時，女廁所裏突然隻有她一人了。教學活動正式啟動，比起初中，高中的課程更多，知識點也更為拓展深入。明明中考完才不久，怎麽就又開學了呢？許晨曦回憶起幾個月前的點點滴滴，很快就因為對著窗外發呆而被點了名。“這道題的值域、定義域是什麽？”她兩眼呆滯地盯著黑板上的題目，嘴巴黏糊糊的，一問三不知。“負一到二！一到八！”正要開口，聲音從後頭傳來。“啊？”很快，講台上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這種基礎題有這麽難？你們是怎麽考進來的？都是偏科？”“老師，徐攘是藝術生，很正常。”“啊？我不是！別瞎說啊！”“就算是藝術生難道就不用關心文化分了嗎？……等會兒發張練習卷好了，不然後麵一塌糊塗。”“好！”“對了，下午最後一節班會課，我們來選一下班委吧，有意向的同學準備一下自我介紹。”短暫的課間，陳莫找許晨曦聊天，她占了前麵的位子，背坐著趴在桌上。“你打算競選班委嗎？”“我不喜歡當班乾部，就不湊熱鬨了。”“噢～我喜歡畫黑板報，所以想當宣傳委員，記得投我一票誒！”“行。”“中午一起去食堂唄！”“可以。”陳莫滿臉開心，她不經意瞥到教室後門，立馬一臉鄙夷。許晨曦轉頭看了看，直言不諱地說道：“後麵有仇人？”陳莫緊盯著，放低了聲量，回：“你看後門那個嘻嘻哈哈的傻大個兒，叫李非凡，渾身上下的不正經，又在勾搭漂亮女生了。”“哦，那是葉茶禮吧，確實長得好看，不過她給人一種距離感…”許晨曦隻確認了一遍。“哦～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因為她給我的印象比較深吧。”許晨曦笑了笑，欲言又止。“你也喜歡美女呀，哈哈！”陳莫嘖了兩聲，表情有些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