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弟子規那麼放蕩不羈的厲邪,遭遇如此大變,又孤立無援,眼前的日子都不明白,還說什麼以後。
明明在郊外給厲邪置備了一間屋子,那個莽夫隻需要騎馬便可輕鬆找到,偏偏那個莽夫打死不走。
蠢,蠢的要死!
舒華心中有氣 。
“好了好了,耳朵都快讓你磨破了。去看看。”舒華起身,徑直往外走,小跑離開。
瑾歌一手拿著披肩,一手拿起傘追了出去。“公子等等我啊。”
瑾歌一路小跑都沒跟上舒華。
土地泥濘,而舒華就這樣穿梭在甬道裡,絲毫不懼,頭也不回地加快步子。
到了城牆下,舒華的鞋子已經看不出樣子,全是泥土。
順著石階,舒華來到了城牆上,肩膀濕了一半,城牆下的人影還是一動不動的。
“你走不走?”舒華高聲問。
瑾歌追上來,一手撐著傘,一隻手給舒華批披肩,舒華沒有動,兩隻眼睛盯著厲邪,披肩批了又掉,掉了再批,傘也歪著。
瑾歌恨自己隻有兩個手。
城牆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
不會死了吧。
舒華心中一緊,頓時覺得身處雨中如同溺水時的窒息一樣。快步衝下城牆,瑾歌拿著傘和披肩在後麵追。
“開門!”舒華對著守門的侍衛大喊。
侍衛:“可是——”
“開門!”舒華斥責,這是第一次對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侍衛有眼力見,立馬遵從吩咐,將門栓放下,幾個大漢,拉著拴在門上的繩子,合力向後拉。
沉重的城門上早已布滿刀劍傷痕,像是一個與歲月對望的莊嚴老者,看儘悲歡喜樂,在日曬雨淋中堅守如一。
門緩緩打開,連接起四年前的種種記憶,門框裡,騎馬少年身形高大,英姿颯爽,雨水做點綴,更有一番梅花傲骨。
偏偏門縫裡出現的是熟悉而陌生的眼神,那厚重的雨簾阻隔一切。
舒華怔怔看著那個人,眼神恍惚,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就看著厲邪晃晃悠悠從馬上下來。
厲邪……
舒華心底喃喃。
隻見厲邪上前,拱手彎腰,將頭沉沉低下,“參見舒少……師”
砰!
舒華茫然地看著跌進自己懷裡的厲邪,雙手抱住他,愣了幾秒,朝周圍大喊:“傳軍醫!”
舒華想背起厲邪,但力量薄弱,光是厲邪身上的盔甲就足夠讓舒華費半天勁。
眼看舒華要倒,瑾歌放下傘和披肩,上前扶住舒華,對兩邊的侍衛說:“你把厲少將背到我們營裡,你去通知軍醫。”
舒華背上一輕,侍衛把厲邪接過去,舒華拿起瑾歌扔在地上的傘,給暈厥的厲邪撐傘。
隨著侍衛往營裡走。
瑾歌拿著披肩在後麵跟著,反正也披不到舒華肩上,索性自己披著。
雨不減,毫不留情地打在舒華身上,華麗的淩雲錦一大片一大片,漸漸都被打濕了。
到了府內,軍醫站在門外等候,屋簷上的雨不減,順著磚瓦往下流,淅淅瀝瀝,比無遮蔽的天空下的還大,如同一個水簾門。
軍醫跟著舒華一起進了屋,士兵把厲邪平放在床上,軍醫坐下開始把脈。
舒華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動不動,衣服上的水一滴滴地滴在乾淨的地板上,此刻地板上全是水痕和帶進來的泥土。
軍醫不敢多做反應,麵無表情,萬一不小心皺眉,舒華心裡都會翻江倒海。
舒華看著厲邪,厲邪滿臉疲憊,容貌大變,棱角更加鋒利。偏偏眉頭緊皺,嘴唇發白,讓舒華提心吊膽。
會不會是內傷,難以醫治,落下隱疾?
或者元氣大傷,半身不遂?
亦或是命不久矣?
舒華的眉頭越來越深,藏著他無數的擔憂與猜測。
為何自己不早早讓他進來?明知道厲邪是個呆子的,肯定不會輕易離開。
直到軍醫收手。
“怎麼樣?”舒華急忙問。
“就是著了涼,並無大礙。”
“可有隱疾?”
“沒有。”
“可有外傷?”
“毫發無傷。”
毫發無傷?舒華驚訝,這麼大的雨,這個莽夫居然一點傷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