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一怔，然後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也不知老夫能不能看得見。”</P>
“好好鍛煉身體，大概能。”小宋也是沉默了片刻：“我是不是有點狂。”</P>
“少年嘛，少年若是不狂，老來不過匹夫。將來為相之日，切記不忘初心。”</P>
趙相咳嗽了幾聲，語重心長的說道：“多少意氣風發都在那紙醉金迷中沉淪腐朽，多少青年才俊都在酒色財氣中迷茫墮落。”</P>
“趙相。”小宋突然開口道：“您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狗嗎？”</P>
“嗯？哦……”趙相點頭道：“老夫明白了。”</P>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若是放在外人看來就與說天書無異，這句話放誰那都是不知明細，但趙相卻點頭說明白了，這明白了什麼？</P>
而要真的是解釋起來，這句話其實也沒那麼難解釋，宋北雲說的狗並非那些汪汪叫的狗而是那些作揖獻媚、討好附和的狗。</P>
人會沉迷在權力中，其實不過都是沉迷在那一聲聲唯唯諾諾的犬吠聲中，宋北雲身邊沒有狗，因為那些狗都聰明，他們能嗅到人身上的味道。宋北雲身上沒有肉味，甚至沒有人味，狗是不會貼上來的，因為他們也害怕，害怕這個沒有人味的東西哪一天轉臉就會對那些獻媚的狗們舉起屠刀。</P>
趙相位高權重了一生，深諳此道。當聽到這一句話之後，他自然便是明白了，雖是未明說卻是在心中默默暗歎，一個少年郎居然能穩得讓人害怕。</P>
人都是會膨脹的，趙相捫心自問自己若不是經曆這一番大病，他悟不到這麼透，但麵前的少年郎卻好像老早就有了計較。</P>
妖星，當真是妖星啊。這等妖星若是作妖，將來天下定然是要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國將不國。莫說國君了，國君在這等妖物的麵前也不過隻是玩物罷了，年紀輕輕儘顯梟雄之姿……</P>
但相反，若是這妖星一如既往的如此穩當下去，也許不出二十年，這泱泱中華便能迎來複興，那個東征西討屹立環宇，讓外族納貢朝拜的天朝上國會重整旗鼓，以猛虎下山之姿橫掃四野。</P>
期望吧，期望天佑大宋，天佑中華，期望蒼天賜下的是福星而不是妖星。</P>
“對了，趙相。”小宋笑道：“我們來打個賭。”</P>
“賭什麼？”</P>
“十年內。”小宋大概說了一個數字：“十年內，東到琉球、西到喀什、南到百越、北到北海，儘歸版圖。”</P>
趙相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小夥子，你莫要哄老頭子開心哦。”</P>
“賭不賭。”</P>
“賭。”趙相點頭道，然後他小聲默默自言自語道：“好大的版圖……好多地方我都未曾去過，隻在書中看過。”</P>
小宋也沒有答話：“若是成了，我要你桌上那方端硯。”</P>
“混賬東西，我就知你未安好心，那可是王羲之……”趙相說到一半，輕哼一聲：“若是你能成，那方硯台你的了，我再送你一方上好的金絲墨，那可是當年唐明皇留下的寶貝。”</P>
“一言為定。”</P>
帶著趙相溜達了一圈，小宋回到了府中，正看到趙性坐在台階上跟狗蛋聊天，趙性自然知道狗蛋是他的堂弟，畢竟當年正是他從太後的層層圍剿中將這個小家夥給救出來的。</P>
“你坐這乾什麼呢？”</P>
“朕有些氣悶，坐在這吹吹風。”趙性臉上露出個不那麼好看的笑容：“就是尋常百姓家的男子恐怕都難以忍受，偏偏朕是天子卻要忍下這些。”</P>
“好啦。”小宋走上前靠在門框邊上，從兜子裡掏出給狗蛋買的零食和一隻荷葉雞：“魯班絕技都講究十全九美，天底下哪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要是不樂意，我想法子給你尋個絕美女子來。”</P>
趙性擺手道：“女人隻會耽誤朕一統天下，索然無味。”</P>
小宋嗤笑了起來，卻也沒說什麼。因為其實這件事也很難為趙性，畢竟一頂有顏色的帽子扣在頭上，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但趙性卻必須生生打碎了牙吞肚裡。</P>
皇帝好當，千古一帝可真的不好當。就像趙性自己說的那樣，若是無那常人不能的能耐，又怎麼去處置比這些個破事更讓人頭疼的問題呢。</P>
比如以後遲早要遇到的民族融合問題，靠殺？殺的光麼，以史為鑒可知興替，真的是來個殺儘天下者，最終史官一筆記下的功過隻是荒唐。</P>
與那光耀萬世相比，這點個人的得失算個什麼呢。</P>
“請你吃雞。”小宋揚了揚手裡的荷葉雞：“剛出鍋的。”</P>
“酒，你那壇十年陳釀。”</P>
“行！”小宋咬牙歎氣道：“你惦記好久了吧？”</P>
“惦記有些日子了。”趙性起身笑道：“對了，這番事情之後，朕想去長安住些日子。”</P>
宋北雲：“？？？”</P>
趙性看到他那副表情，立刻說道：“散散心，行不行！”</P>
“行！行行行！”小宋搖頭無奈道：“你是皇帝你最大，你想乾什麼都行。”</P>
晏殊沒多一會兒也來了，他偷偷摸摸的帶了一副鹵牛下水來。這幫玩意現在越來越會吃了，什麼豬肺、牛肚、雞腸、鴨胗，這些往日喂狗的東西都讓他們發覺出了新吃法，雖是上不得台麵，但滋味卻是十足。</P>
三人坐在院中的亭子裡將宋北雲好不容易複刻茅台工藝的十年陳釀和五年陳釀喝了個乾淨，一人抱著一個酒壇子靠在那君無君、臣無臣的爛醉如泥。</P>
當日晚上，下了一場暴雨，小宋被濺射的雨滴給澆醒，他托著還不怎麼聽使喚的身子坐到椅子上，端起吃了一半的炒米粉三兩口便送入了肚子中，然後因口渴的厲害又趴在亭子外頭接雨水喝了個飽。</P>
而趙性這時被宋北雲不小心踩了一腳也醒了過來，他看到宋北雲撅著屁股在那接雨喝，他也湊了過去接起雨來。</P>
“都籌劃好了吧？”</P>
“萬事俱備。”小宋點了點頭：“隻欠東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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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