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雞鴨鵝。</p>

將婦人圍住，四周還散落著一隻隻白色灰色的蛋。</p>

婦人一邊撒米，一邊高興地大笑。</p>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的雞鴨鵝。”</p>

看到這婦人，高蘭似乎想到什麼，笑容散去，人也下意識要向後退，但手被人握緊，溫暖又有力。</p>

“去啊，看，這麼多雞鴨鵝。”</p>

高蘭抬起頭看母親對她慈愛一笑。</p>

“真期待蘭娘煮的雞湯。”</p>

不能讓母親失望，高蘭攥住刀，深吸一口氣向前邁步，一步一步走近啄米吃的雞群。</p>

她慢慢伸出手。</p>

“你乾什麼！”那婦人發現了她，猛地大喊。</p>

這聲音宛如打雷，高蘭嚇的一哆嗦，抬起頭看向過去，正對上那婦人的臉。</p>

看到她，那婦人原本笑容滿臉的臉變得陰沉沉，旋即又哈了一聲。</p>

“你進了我家，也是我的。”婦人伸手指著她，喊道，“快過來給我生蛋！”</p>

進了他們的家，就是他們家的。</p>

高蘭身子僵硬，神情茫然又畏懼，看著那婦人撒過來的一把米。</p>

是啊，吃的是他們家的米，就要給他們家生蛋。</p>

她下意識就要鬆開刀，去撿地上的米吃。</p>

“高蘭。”身後傳來喊聲，“彆吃那個。”</p>

高蘭回頭，看著母親，神情怔怔，不吃這個吃什麼？</p>

“吃肉啊。”母親笑著說，“你砍了很多柴，你的柴都在這裡，這就是你的地盤。”</p>

她的地盤。</p>

高蘭慢慢點頭，是啊，沒錯，這裡的柴都是她砍的，她出了力氣，整理了院落，這就是她的。</p>

“快去做你想做的事。”</p>

母親的聲音繼續說。</p>

她想做的事，就是，殺雞吃肉，高蘭握住了刀，看向前方。</p>

前方的婦人跳腳喊“你快點下蛋，否則好吃懶做賣了你！”</p>

高蘭攥了攥刀。</p>

“彆怕，娘看著你呢。”母親的聲音從後傳來，“去吧。”</p>

對，娘看著她呢，她不怕，沒什麼可怕的，高蘭收回視線，不理會那婦人，俯身抓住一隻雞，攥著刀砍了上去。</p>

耳邊是婦人的尖叫聲，伴著雞鴨鵝亂飛。</p>

“我的，我的，不許動我的東西。”</p>

大概是砍柴砍習慣了，一刀下去，高蘭的動作也變得更利索，雞鴨鵝嘰嘰喳喳咕咕嘎嘎，宛如很多人在指指點點說話。</p>

吵什麼吵，說什麼說，敢胡說八道，敢指手畫腳，都砍死！</p>

高蘭抓起一隻又一隻雞鴨鵝，刀利索的砍下去。</p>

雞毛鵝毛滿天飛，突然有些像小時候家門後的杏花雨。</p>

小時候，妹妹特彆喜歡在杏花樹下玩。</p>

“你是我家的——”婦人陡然出現在杏花雨中，衝她撲過來，“竟然敢不聽我的話——”</p>

不聽她的話又怎麼樣？高蘭舉著刀向婦人衝去。</p>

那婦人顯然沒料到，頓時尖叫一聲，將簸籮扔過來。</p>

高蘭一刀砍過去，簸籮被砍飛，腳步不停地向婦人衝去。</p>

婦人尖叫著狂奔，雞鴨鵝亂飛。</p>

高蘭追上去，忍不住哈哈大笑。</p>

……</p>

……</p>

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p>

東陽侯夫人迷迷糊糊中想。</p>

吳太醫和章大夫的話如同巨石壓在心頭，這一晚她怎麼也在床上睡不下去，乾脆趕走值夜的婢女，自己坐在床邊守著，想著能多看姐姐一眼是一眼，以後萬一看不到了……</p>

想到這裡，東陽侯夫人忍不住哭起來，下一刻人猛地一頓，睜開眼，看到自己趴伏在床邊，室內夜色已經變淡，天快亮了。</p>

原來她還是睡著了。</p>

東陽侯夫人抬手擦了擦臉，感受到濕乎乎的眼淚，夢裡也果然在哭，想到這裡，眼再次酸澀。</p>

“姐姐。”她喃喃一聲，流淚向床上看去，下一刻就看到沉睡的薛夫人發出一聲笑。</p>

東陽侯夫人嗝一下，聲音卡住，不可置信的看著薛夫人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