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醫收回脈枕，示意章士林來看看。</p>
章士林便也近前，望了望麵色，又探了脈，再用針了幾個穴位。</p>
看著兩個大夫都診完了，東陽侯夫人忙問：“怎麼樣？”</p>
看著東陽侯夫人期待的眼神，吳太醫看了眼章士林，章士林對他搖頭。</p>
“沒有好轉。”吳太醫說。</p>
東陽侯夫人臉一僵，人搖晃跌倒在周景雲懷裡。</p>
“夫人莫急，明日再看看。”吳太醫的聲音傳來。</p>
東陽侯夫人眼淚滾落，這話安慰不了她，這又過去了一天，三天後再不醒就沒救了。</p>
章士林的聲音也傳來“少夫人您也看看？”</p>
東陽侯夫人心裡陡然冒火氣，她還看什麼，除了點個香還能做什麼！要起身嗬斥，無奈周景雲將她扶的牢牢。</p>
眼角的餘光看到那莊籬果然走到床邊去望診了，耳邊又聽到外間傳來竊竊私語。</p>
“…二夫人，老夫人讓把棺槨提前備好…”</p>
東陽侯夫人一腔怒火噴發，手在周景雲身上一撐站起來，向外衝去“賊婦，我姐姐還沒死呢，你們想把她活埋了嗎？”</p>
外間變得嘈雜，許媽媽人的嗬斥聲，仆婦的哀求聲，薛二夫人的怯怯委屈辯解混亂一片。</p>
周景雲沒有跟出去，看床邊站著的莊籬，問：“怎麼樣？”</p>
莊籬說：“我倒是覺得氣色不一樣了。”</p>
吳太醫看了她一眼，雖然不知道章士林為什麼認為她會醫術，但就算真懂醫術，一個女子又能懂多少，更彆提出診，她的年紀也不過十幾歲。</p>
“少夫人看出來了氣色不一樣了？”他說，“但沒看出來氣色更虧損了嗎？”</p>
這話說得有點不客氣了，章士林輕咳一聲，對莊籬說：“夫人內裡的狀態比昨日是差了些。”</p>
莊籬說：“姨母是氣血逆亂腦脈痹阻，有了變化也不一定是壞事，說明氣血開始通暢了。”</p>
聽起來是不懂醫術的自欺欺人，吳太醫心想，罷了，看在是病人親屬的份上，不說難聽話了。</p>
章士林也沒有說難聽話了，隻點點頭：“明日再看看吧。”</p>
……</p>
……</p>
薛夫人這邊的氛圍低沉，主宅正房薛老夫人這裡也沒太好。</p>
薛二夫人捧著自己的手，一臉委屈地給薛老夫人看：“…要不是我躲得快，這指甲痕就留在我臉上了。”</p>
薛老夫人一臉惱火，指著屋子裡侍立的仆婦：“你們都死了啊，這是咱們家，又不是東陽侯府，讓她在這裡作威作福！”</p>
仆婦們低頭告罪。</p>
“母親，彆怪她們。”薛二夫人歎氣說，“她們也知道嫂嫂如今不好，侯夫人急火攻心，說話做事有失分寸，畢竟是親戚，容她發脾氣。”</p>
薛老夫人冷笑：“她可沒把我們當親戚，以往見了我，要麼趾高氣揚，要麼我欠了她似的，要我說，都是她婆婆死的太早，沒教好她規矩。”</p>
薛二夫人撫摸著手上的指甲痕，說：“現在她跟我鬨，我算是晚輩，吃虧受屈都無所謂，但嫂嫂眼瞅著不行了，早晚要準備後事，那時候她再跟咱們鬨起來，咱們家隻怕就要被全京城看笑話了。”</p>
薛老夫人哼了聲：“高氏過世，生死發喪，是薛家的大事，我自會進宮稟明陛下，請了聖賜來給高氏體麵，我倒要看看，東陽侯夫人可敢砸了陛下的體麵。”</p>
薛二夫人鬆口氣：“母親有安排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說著扶著心口歎氣，“自從嫂嫂病了，我日夜難安。”</p>
說到這裡看薛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頭。</p>
“母親，你可要休息好啊。”她忙關切說，搖著薛老夫人的胳膊，“咱們這一大家子都指望著您呢。”</p>
薛老夫人伸手按了按額頭：“我倒是睡得挺好，就是昨晚總覺得有些吵，好像誰家在劈柴。”</p>
劈柴？這邊的仆婦婢女白天走路都恨不得踮著腳，誰敢半夜去劈柴，薛二夫人心想，看起來很淡定，其實薛老夫人心裡也忐忑呢。</p>
不過，薛夫人的確是生病，家裡也沒有苛待，就算滿京城的人來看也挑不出不對，東陽侯夫人真要撕破臉鬨，也沒那麼容易。</p>
要怪，就怪這個高氏命不好吧。</p>
“母親，晚上我看著不讓她們吵鬨，你今晚安心睡。”她說。</p>
不過就算薛二夫人這樣說了，但夜半熟睡的薛老夫人還是在夢中皺了皺眉頭。</p>
一刀，又一刀，隨著刀揮動，枝葉亂飛，很快半人高的灌木被砍的隻餘下光杆。</p>
就算光杆，握著刀的人也沒有放過，一刀重重砍過去，杆子斷裂。</p>
高蘭站直身子，喘著氣用袖子擦汗，環視四周，曾經密密麻麻滿院子的灌木都被砍掉了，一眼望去，寬敞透亮，令人心情愉悅。</p>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忙回頭看去，綻開笑容。</p>
“娘——”她喊著撲進女子的懷裡。</p>
女子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肩頭：“蘭娘好厲害。”</p>
高蘭抬起頭，仰視著母親的慈愛的笑臉：“我都砍完了。”又興致勃勃舉起刀，“接下來做什麼？繼續磨刀嗎？”</p>
頭頂上有聲音落下來“砍完柴了，當然該殺雞做飯了。”</p>
高蘭哦了聲，恍然點頭，是啊是啊，要做飯，一大家子等著吃飯呢，她是當家主母，不能不管。</p>
女子牽起她的手，向院落外走去，高蘭拎著刀蹦蹦跳跳，跟在母親身邊真開心啊，真開心啊。</p>
似乎走了很遠又似乎很快就出了院子。</p>
咕咕咕咕。</p>
有婦人的聲音傳來。</p>
聽到這聲音，高蘭猛地站住腳，看向前方，見一個穿金帶銀的婦人正在喂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