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無聲的獻命者(大章,求月票)(2 / 2)

二長老冷冷問道:“從哪查?你現在動身,就能查出真相?”

白沉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

“敵人就在眼前……”

頭戴高冠的老人輕聲開口,他的視野掠過雪禁城,有飄落的大雪,細密的雨絲,慘白的雷霆,以及一道又一道,等候的人影。

“切勿……打草驚蛇。”

他一隻手伸出,緩緩按住白沉肩膀,波瀾不驚道:“今天是白袖完成試煉,回家的大喜日子,他剛剛破境,成就第九層圓滿,長野五大家都在盯著這裏,你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白家內部出現了如此重大的變故麽?”

白沉默默垂首,他的氣息隻是出現了一刹的變故,很快就恢複如常。

“我們在這裏等他‘回來’,至於凍原刺殺……”

二長老的高冠博帶在風中飄搖,道:“在徹查之時,一定要壓下風聲,不可外傳!”

……

……

白袖默默站在宗堂之前。

風雷之後,就是大雨,大雪。

他沒有入屋。

也沒有屏開雨幕,就是默默站著……這身白衣其實已經在凍原濕透,隻不過如今再次被淋濕了一次。

白露站在屋簷下,有些擔憂地看著這一幕。

看到白衣袖口沾染的血跡之後,白露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

她取出白帛,想要遞給小袖子。

白袖並沒有接。

兩人就這麽站在大雨之中。

許久之後,白袖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惘然:“是因為……我出身的緣故麽?”

“……”

白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她其實和小袖子一起長大,對於這背後的隱情,隱約有所了解。

白氏的家主,是由血脈決定。

唯有嫡係……才能繼承家主之位。

而與白沉,白露,這兩位順應天命出身的“大人物”不同,白袖的出身並不高貴。

不……甚至可以用“低賤”來形容。

他的出生隻是一個“意外”。

白袖的母親是江北支脈的女子,體弱多病,誕下他便用儘了全部的力氣,而父親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據說被扔進了江裏喂魚……

當白袖能力覺醒,被送到雪禁城的時候,檔案被第一時間封存。

不僅僅是因為白家發現了這個少年能力的強大,想要第一時間保護。

更因為……白袖的出生,其實對白氏而言,是一種侮辱。

“這一次,有人為我而死。”

白袖輕聲說道:“而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麽,名什麽……白氏的祠堂,也不會為他留碑。”

這句話,觸動了白露心中的那根弦。

魔女垂眸,有些心酸。

她艱澀說道:“護道者,從來便是如此……”

說到這,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從來如此,便是對的麽?

“現在雪禁城外,還有許多人在等我。”

白袖說道:“二長老希望我不要聲張,最好能夠表現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我試煉結束,成功破境,所以……我應該笑。”

他緩緩扭頭,望向白露。

那雙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悲傷,憤怒。

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了。

“你覺得……”

白袖一字一句,輕聲問道:“我應該笑麽?”

……

……

“嘖……別瞅你們那些破圖紙了!”

“最新消息——”

羅胖子一枚鐵手,重重按在桌子上。

他神采飛揚,剛要開口。

“白袖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雪禁城門口,所有人都白等了。”顧慎語氣平靜,輕描淡寫,搶了他的話。

羅胖子氣得鼻子冒煙。

又用占卜術!

“現在雪禁城城門還有人在等呢,說不定白袖隻是還沒回來!”羅胖子咬牙切齒,坐了下來,他隨便撿了一張鬼畫符一樣的圖紙,看得滿臉都是問號。

“不會回來了。”

顧慎悠悠甩了一句,“這家夥應該是跑祠堂了……而且【風瞳】是看不到的,白家一定會動用權限,抹掉這些行跡。”

“這……你是怎麽知道的?”羅鈺怔住了。

“……秘密。”顧慎微微一笑,撿回那張圖紙,繼續在腦海中複盤,拆解陣紋。

褚靈一直監察著雪禁城。

【風瞳】信號出現了異常之後,她就進行了檢測,應當是與李氏那天護送自己一樣的手段……群星閃爍,而黯淡之軌,其實就是想要掩蓋的行跡。

有些【風瞳】失靈了。

正好是從雪禁城門抵達白氏宗堂。

雷界行者再強,也沒有抵達撐開精神領域,屏蔽風瞳感知的地步……隻能說明一點,白袖去宗堂,是白家有人動用了權限。

而明明放出了消息,卻暗度陳倉。

這就不由讓人多想了。

這是想要把人都吸引到城門麽?

還是說……

“白袖這次回來……”顧慎笑了笑,說道:“白家或許有麻煩了。”

塚鬼眯起雙眼,若有所思。

羅胖子則是皺眉,有些不解,“白袖回來……白家為什麽會有麻煩?”

他又想了想,隱約悟到了什麽。

“當然……我隻是隨口一說,沒有證據,再怎麽猜也隻是白瞎。”

顧慎伸手把圖紙收了起來,上次從清塚學習的古文,重新溫故了一遍,確認消化地差不多了,是時候再去一趟了。

“你們繼續吃瓜,我就不奉陪了。”

……

……

【燈籠】飄搖。

昏黃的火光搖曳在雨水中,映照一片酡紅。

宗堂滿樹飄零,滿院縞素。

雪禁城城門的迎接儀式吸引了很多人,而白袖拒絕露麵,於是白氏隻能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實際上這樣的反常已經足夠引起很多人注意。

白袖不在乎。

他在宗堂內等著白氏的大人物們。

而現在……他等到了。

“不可能!”

一位長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樣的先例,護道者不能在宗堂留名……這是規矩。”

“護道者獻命……是職責所在。”

另外一位長老說道:“渠龍死了,那也是他死得其所。”

長老們奇怪地看著白袖。

這位白家數十年一遇的絕世天才,竟然會提出這麽奇怪的要求?

要為一個注定無名的獻命者……留碑?

“都別說了!”

二長老沉聲開口。

他用目光冷冷掃視一圈,壓下了其餘幾人準備開口的勢頭。

“我們會徹查此案……一定會將凶手抓住。”

二長老寬聲安慰道,“我們會儘快……還渠龍一個清白。”

白袖同樣看著這些長老們。

包括二長老在內,一一掃過。

他的目光沒有貶低也沒有嘲諷,沒有困惑也沒有好奇。

平靜。

如水一般的平靜。

或者說……是死寂。

白袖問了一個問題。

“他的名字是什麽?”

院子裏一下子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這個問題……沒有人答得上來。

渠龍……隻是代號。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唉。”

有位長老歎了口氣,他揉著眉心,頭疼說道:“獻命者都是白氏支脈裏性命無多的同袍,他們甘願奉獻自己,成為‘獻命者’之後,舍去一切……”

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這些籍籍無名的人……出自於白氏的支脈。

而白袖,同樣出身於支脈。

而且要論身世……白袖隻會比那些人更加慘淡。

他連忙止語,然後望向白袖,大大鬆了一口氣……對方神情上並沒有流露出憤怒,一如既往如鏡麵一般平整。

幸好,應該是白袖沒有那麽敏銳。

於是他把後麵的話說完:“總而言之……沒有人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好了。”

二長老再次出麵。

“既然已經回到長野,那便說明……你安全了。凍原的刺殺之案,長老會會以最嚴厲的態度處理,這件事情處理的同時,希望你……不要聲張。”

二長老的聲音也有些緊張。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白袖的神情,確保後者的情緒,沒有出現太大的波動。

“試煉已經結束了,你順利破境,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最近不要有什麽壓力,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們調查的結果。”

他寬聲安慰道:“接下來,準備一下雪禁城的新人戰吧。如果能夠拿下那縷‘火種之夢’,或許以後……你就是長野的下一位神座!”

白袖搖了搖頭。

他看著滿院飄搖的縞素白袍,緩緩開口。

“你們……讓我太失望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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