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好運來 烏合之宴 3384 字 2023-04-05

第112章

但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回家,就接到了N市打來的電話——黎金沛去世了。

他在病床上消耗了一個月,拒絕接受治療,就在剛剛坦然離世。

那邊在等著黎嘉譽回去主持喪事,好宣讀遺囑遺言。

吊唁是大事,許檸額外向陳教授預支了兩天假期,陪同他回去處理。

按照黎金沛的要求,喪事從簡,不邀請除了親友以外的人,將他與妻子合葬。

合葬這件事,他反複要求了三次,怕出現意外。

許檸還是第一次來到黎家,古舊的別墅中,裏裏裏外外都籠罩著風雲將變的壓抑氣氛,她站在黎嘉譽身側,接受一些陌生人明裏暗裏的打量。

黎化雲夫妻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出來迎接他們,似乎真的為黎金沛的死而傷心,一一向黎嘉譽介紹在場的人,其中大多是黎金沛早逝妻子的親屬,特意千裏迢迢從香港趕過來,足見他們對黎金沛有多敬重。

對方當中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見到黎嘉譽的長相,激動不已。

黎嘉譽與許檸在靈堂給黎嘉譽磕了幾個頭,依照老家傳統上了香後,黎金沛的律師才站出來,向在場的眾人宣布遺囑。

黎金沛自身關於黎氏的股份由長孫黎嘉譽繼承,名下收藏品與房產及存款部分的百分之三十由黎嘉寧繼承,百分之二十由黎嘉奕繼承,餘下百分之五十以公益形式回饋社會,每一筆的用途都會經過公示。

他一生私產豐厚,律師念了半個小時,才勉強讀完。

黎金沛死之前,對誰都不好,死之後,心裏想著誰,偏著誰,倒是一目了然。

黎化雲沉重悲痛的表情在遺囑宣讀完畢後龜裂,轉為不可思議,質問:“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麽會一點東西都沒留給我?

他上前一把搶過遺囑,反複細看,終於確定對方沒有撒謊。

律師正色道:“黎先生,黎老先生生前就料定您會這樣問了,他說如今您不解的話,讓我問問您,您已經五十多歲了,難道沒有攢下什麽錢嗎?還需要和兒女們一起爭自己父親的遺產?”

黎化雲夫妻不顧周圍周圍賓客的眼神,廝扯著律師,甚至要撲到黎金沛的遺體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黎嘉譽,而始終一言不發的黎嘉譽終於開口:“把他們拉開。”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對黎金沛的死,對獲得的巨額遺產,以及對眼前這場鬨劇,他似乎都沒有什麽要說的。

他像是來走一個過場的看客。

許檸隻請了兩天假,葬禮不需要她費什麽心力,黎金沛早在生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即便臨死,也是個要強的老頭。

她陪黎家一乾人安葬黎金沛後,下午就返回了A市,黎嘉譽則留在N市處理剛接手的股份。

比起黎金沛一生的心血,宣明顯然不夠看,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把精力轉移到黎氏,但是結果出乎意料,他放棄了行政和管理權力,隻作為一個持股最多的董事存在,集團內部運行照舊。

處理完自己應該處理的,就急急忙忙又回了A市。

黎金沛在臨死之前,早就多次給所有人打過預防針,而且黎嘉譽能力確實出眾,大家對於他空降CEO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現在人跑了?

真是稀奇,很少有人會對權力放手放的這麽乾脆利落。

後來他們發現,黎嘉譽不僅對權力看得開,對金錢也看得開,每年幾乎三分之一的收入用來發展公益事業。

法律援助、地方教育、民間救援組織等等等等……

許檸雖然不參與這些,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了捐贈流程和被捐贈流程,例如像她高中那樣輕輕鬆鬆獲得二十萬的捐贈是絕不可能的……

當年醫生給她的卡她還留著,她一查,卡果然在黎嘉譽名下,她心裏的猜想成真。

黎金沛說過,黎嘉譽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沒有詢問,而是默默探索,這姑且算是她探索到的第一件。

許檸讀博最後一個寒假終於有了喘息的時機,生日是在校外度過的,而不是A大圖書館裏。

陳教授恨不得把她培養成學術巨擘,揠苗助長,在苗半死不活的時候死命追肥,追最昂貴的肥,再把苗救回來。

所以以她的能力和履曆,順利畢業沒有什麽懸念,還未畢業就收到了不少橄欖枝。

許檸準備留校任教,學校給她的待遇很優厚,畢業即聘為副教授,在她簽訂合同後甚至提前支付安家費。她知道有很大的原因,因為她是陳教授的學生。

她用這筆錢,剛好能償還一半欠黎嘉譽的債務,雖然他送給她的每一件珠寶的價值都遠遠趕超債務,但是約定不可破。

等到白蒙畢業後,另一半由他償還。

白蒙和黎嘉譽的關係這幾年並沒有緩和,一見麵還要吵架,是白蒙單方麵在陰陽怪氣,黎嘉譽默默忍受,但這隻會換來許檸和白儒林的不滿,勸他不要對黎嘉譽這麽大敵意,所以黎嘉譽綠茶的形象在白蒙心裏日漸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學醫又苦又累時間又長,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醫生,幾乎要扒掉一層皮,白蒙經常在手術室裏跟著導師做助手,一站就是一整天,他為此痛並快樂著。

許檸帶著黎嘉譽,站在手術室門口,等他出來,白蒙沉重的軀體在見到黎嘉譽的一瞬間挺直——他不願意在黎嘉譽麵前顯得疲憊軟弱。

黎嘉譽晃晃手裏的蛋糕,三個人走上醫院天台,吹滅蠟燭許願,幫他過了個簡單的生日。

他把金絲眼鏡摘下放在一邊,捧著蛋糕吃得很慢,也沒力氣罵黎嘉譽,連平常定格式的笑容都維持不住,臉上帶著口罩壓出來的細痕,發絲被冷風撫動著,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著,許檸看的心疼。

白蒙在高中時候沒有展露出對某專業的偏好,幾乎默認許檸學什麽專業他就學什麽,後來卻猝不及防地去學了醫學。

他從來不說,許檸作為他的同胞妹妹,和他心靈相通。

是因為爸爸躺在病房裏時候他的無助,因為她被從雪崩中送進搶救室時他的眼淚,他其實心裏一直藏著很多東西,藏著想要守護家人的願望。

白蒙表麵看起來斯文溫柔,除了黎嘉譽對誰都彬彬有禮,但他的內心幾乎是封閉的,除了他珍重的家人,沒有誰能再擠進來,白儒林覺得他的兒子即便五十歲都不結婚,也不是很奇怪。

白蒙吃完自己的蛋糕,把垃圾往黎嘉譽手裏一丟:“行了,你們玩去吧,別煩我了,我要回去睡一會兒。”

許檸把帶給他的一些零食日用品交給他,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白蒙揉揉她的發絲,終於露出一抹笑,溫柔款款的:“知道了。”

黎嘉譽牽著許檸的手,去了江邊。

江邊的夜市比以前更繁華了,市政把空地拓寬了一倍,人流也比之前更多。

黎嘉譽像第一年陪著許檸過生日時候一樣,攬著她的肩膀,護著她防止被人流擠撞,許檸也伸出袖管,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裸露在寒風裏的手容納進來。

她問:“今年也會有人和我同一天生日,然後在江的對岸放煙花嗎?”

遇到黎嘉譽之後,幸運的事情明顯變多了,她那時候太傻,不知道幸運之神會無條件突然眷顧某人,所有的幸運都是明碼標價,寫好了代價,但是黎嘉譽替她承擔了。

黎嘉譽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當然會。”

他的話音剛落,“砰砰砰”幾聲巨響,彩色的光芒破空直上,接二連三的在上空炸裂,幾乎照亮整片天空。

許檸仰起頭,臉頰被一閃一閃的光照得忽明忽暗。

這場煙花,遠比當年壯闊,壯闊百倍。

身邊人還是彼時人,就連他掌心的溫度,也和彼時別無二致,索幸的是顛簸數年,他們終究沒有走散。

許檸偏過頭,看他的表情似乎比自己還高興,好像被送禮物的人是他一樣,黎嘉譽注意到她的視線,在她嘴角輕輕啄了一下,低頭說:“想問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