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1 / 2)

第一百五十八章

“父皇!”蘭鈺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去, 卻被陸翀捉住了手,護在了懷裏。

那些異族人見大勢已去,自己如甕中之鱉,隻能狗急跳牆, 揮舞刀劍見人就砍, 江眠月立刻讓灰衣大哥動手, 一旁的陸翀也將蘭鈺塞給江眠月,自己衝了上去, 護得眾人安全。

文武百官見此架勢, 著實心驚不已,僅僅一夜的功夫, 居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皇上便這樣輕易的死在他們的麵前, 仿佛做夢一般。

皇上勤政明理,著實是位好皇帝, 隻是恐怕日常太過忙碌,忽略了對於幾位兒女的管教, 寵的寵,略的略, 好在還剩個蘭鈺,被送進國子監與諸位監生一道苦讀, 如今倒是有些英勇與風骨。

蘭鈺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江眠月摟著她輕輕拍她的肩膀,待陸翀與暗衛還有皇宮僅存的侍衛將那些異族人一網打儘之後,江眠月才扶著蘭鈺上前去。

蘭鈺看著皇上那張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的臉, 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嚎啕大哭變成了低聲啜泣, 最後緩緩安靜了下來。

江眠月有些擔心她,輕聲問,“玉兒?還好嗎,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沒事。”蘭鈺似乎很清楚自己如今該乾什麽,她情緒仍舊低落,可目光卻緩緩變了。

江眠月看著她艱難站起身,看向還等在麵前的文武百官,嘴唇微微顫抖……緊張、畏懼、責任與重擔儘數落在她的身上。

江眠月輕輕地捉住她的手,在她手掌心捏了捏,眼神溫柔。

蘭鈺看著她的目光,心緒逐漸平靜下來。

——還有眠眠在,身後還有陸翀護著她,她沒有什麽好畏懼的。

“今日,大家深夜前來,我梁靜安,感激不儘。”蘭鈺朝著文武百官行了個大禮,手指尖微微顫抖,麵上卻極為莊重。

江眠月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平日裏那個喜歡開小差,喜歡看雜書,天真可愛的蘭鈺,仿佛在方才的一瞬間成長了。

夜空之下,烏雲濃密,仿佛即將要下大雨。

苦難是成長最見效的藥,蘭鈺就這樣被迫的,從被人保護的安全之地,走到了台前,正麵迎接所有的風雨。

從此之後,她便要扛起一整個東梁王朝,扛起一整個未來。

“梁清澤與外敵互通,燒殺百姓,襲擊國子監,殺害當今聖上,罪不容誅……今夜,大家也都累了,先行回去休息,辛苦各位!”蘭鈺再次行禮。

蘭鈺說話時,江眠月與陸翀都走到台下,等她話語落,便應聲行臣子大禮。

蘭鈺看著麵前朝自己跪拜的眾人,渾身抖若篩糠,隨後便猛然暈了過去。

陸翀直接衝了上去,將她護在了懷裏,看著她滿臉的淚痕,心中泛著酸澀的疼。

他輕聲道,“靜安,日後,我用命來護你。”

京城出了這樣的事,國子監正常的學業自然也停滯了。

京城死者不多,傷者無數,都需要醫治,宮中的護衛也死了大半。

興許是梁清澤想要為日後登基留些人手,蘭鈺隻慶幸他沒有傷到朝中官員,如今這情形,最缺的就是乾活的人。

國子監監生們被迫頂上空缺,從廣業堂便開始抓壯丁,所有六堂一個都沒有放過,江眠月這樣的,到了時間,經過考試之後更是直接升入率性堂,還未上一天學,便被叫到宮中去幫忙。

她幫的不是別人,正是靜安公主。

皇上已經經過最高的規製葬入皇陵,靜安公主要守孝二十七天後才能進行登基大典。

在這二十七天裏,靜安公主忙成了狗。

“眠眠,我好想睡覺。”靜安公主困得頂著黑眼圈,“祁雲崢什麽時候回來啊,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父皇生前最喜歡他了,他在能省多少功夫啊!能多睡多少覺啊!”

“您也不能什麽都丟給他,他也是要休息的。”江眠月輕聲提醒道。

“……”靜安公主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這就開始護著他了?那本公主日後的工作還怎麽開展?”

江眠月也瞪了回去,“不是還有我幫你嗎?”

靜安縮了縮腦袋,“哦,謝謝眠眠。”

話雖如此,可靜安的成長,江眠月看在眼中。

她顯然是極有天分的,隻是容易犯懶,容易喊累,可終究是與以前不同了。

在國子監時,她作業不寫便是真的不寫了,放在那兒,等到快到時間了,臨時糊弄一下便好。

如今,她口中喊累,手上卻從未停過,奏折一份又一份的過,速度越來越快。

“眠眠,祁大人發來的奏報,邊關之戰大捷。”靜安公主忽然開口,江眠月一愣,心中湧起一陣喜悅。

“不過還要數月才能回,說是邊關鎮守問題太多,要一個個解決。”

“嗯。”江眠月輕輕點了點頭,心中放下心來。

邊關,黃沙飛揚。

祁雲崢一身戾氣回到營帳,隨意用衣角擦了擦手上沾的血,坐下處理軍報。

方才他親手殺了三個通敵的將士,以儆效尤。

邊關一直未能平定,便是因為這些蛀蟲,通敵叛軍,才會害的那麽多英勇的將士喪命,他們卻好拿到敵方的金銀,這些也與梁清澤那邊的利益勾當息息相關。

來之前,他考慮過這些漏洞,可真來時,祁雲崢才發覺,這兒已被腐蝕多年,早已千瘡百孔,短時間根本處理不乾淨。

他心中極為煩躁,臉色極差。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閃身進了營帳。

祁雲崢抬眸,卻見是他留在京城的暗衛。

他猛地站起身,戾氣漸散了些,捉過暗衛遞來的奏報,立刻飛速翻看起來。

得知京城進展,他緩緩的鬆了口氣。

總算是在他能控製的範圍內,梁靜安此人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可上輩子她獨自一人也將女皇之位坐的不錯,更何況這一世他還給她留下了眠眠。

眠眠……

“她受傷了嗎?”祁雲崢問。

暗衛不用腦子想便知道祁大人用這麽溫和的聲音問的人是誰,他應聲道,“江姑娘沒有受傷,一切安好。”

“有她的信嗎?”祁雲崢問。

暗衛一臉為難,祁雲崢眸色微微暗淡,卻聽暗衛道,“不過在屬下啟程之前,經過江姑娘聯係,說是另一個人有一封信給您,讓您親啟,是江姑娘親手給屬下的。”

祁雲崢微微蹙眉,接過那封信。

那封信是封住的,他拆開一看,裏頭有數張紙,有一張,是陸遷的流放書,另一張,是那年例監生的名單。

祁雲崢瞳孔一顫,手指一顫,打開那封信。

“祁大人親啟:

屬下崔應觀,有事項與您稟告。

第一項,屬下在整理往年監生檔案時發現,陸遷入學乃違規之例,沒有收繳銀兩的賬簿,真正的名冊上也並沒有這個人,屬下不解,不知祁大人可否解釋?

第二項,今日國子監男女監生大防漸弱,靜安公主當眾與人親吻,江眠月監生與裴晏卿於危難中互相救助,親密之舉橫生,惹人羨慕。

第三項,江眠月與屬下相熟如,多年知交好友,如今,屬下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跌入火坑,望祁大人珍重。”

暗衛便眼睜睜見著祁大人逐漸變得有些可怖,難得踉蹌幾步退後,眼眸中充滿了畏懼。

這樣的祁大人,自從進了國子監當了祭酒,他便再也沒見過了。

祁雲崢緩緩地將那手中的東西用火燒了,看似平靜,卻仿佛即將爆發的熔岩,眼中盛滿了殺氣。

“那晚,江眠月是否與裴晏卿有接觸?”祁雲崢的聲音幾乎聽不出任何一分屬於人的情緒。

“……”暗衛背後起了冷汗,他就不該親自來送信,若是別人來,到可以說聲不知情,如今他親自來——當晚他一直守著江眠月,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他根本騙不了祁大人。

“有什麽不能說的?”祁雲崢微微挑眉。

“稟、稟告大人,確有接觸。”灰衣暗衛膽戰心驚,“那男子似是專程來找她,並替她用帕子擦拭麵容,舉止……是有些親密。”

祁雲崢淡淡一笑,手指尖緊緊捉著他手腕上的那條綢帶。

灰衣暗衛卻害怕的不敢說話。

那笑容便如地獄裏的惡鬼,著實恐怖。

自那之後,邊關軍中仿佛經曆了一場暴風雨,梁靜安看到邊關奏報,都嚇的將那奏報扔在一旁,讓陸翀幫她看。

“祁雲崢瘋了吧,殺這麽多人,雖說叛徒多,可之前他不還以說服教育為主嗎?怎麽就一夜之間全給弄死了。”梁靜安膽戰心驚,“這玩意兒還是別給眠眠看了。”

陸翀也看著直皺眉,滿滿當當的三頁紙,上邊全是人名。

守孝二十七天轉眼便過,正是吉日,梁靜安登基為東梁女帝。

梁和樂養好了傷,得了塊封地,靠近建陽縣,是她自己與靜安要求的。

據說,那兒有一座寺廟,供奉著一尊活佛,在那兒清修幾年,可以贖清罪孽,整個人宛若重生。

她如今心如死灰,隻想去那兒待著。

梁靜安見證了不可一世的姐姐從驕傲一世到落得如此狼狽之地,並沒有為難她,如她所願隨她去了。

江眠月、尹楚楚和吳為等監生試職之後,都被迅速要求正式入職,從此便與裴晏卿相同,直接走上了官場,成了朝中人。

正式離開國子監的那一日,幾人都有些不舍,江眠月收拾完東西,特意去了一趟敬一亭,看著空蕩蕩的東廂房,眼眶微紅。

總是聽到邊關捷報頻傳,她卻飽受思念之苦,擔憂影響到他帶兵打仗,她甚至不敢給他寫信,隻時常替崔應觀傳些稟報國子監事宜的信,並借由他的信與他報個平安。

如今離開國子監,本該是他親自送她去朝堂的。

祁雲崢,你究竟什麽時候回來?

入職後,江眠月被搶到了吏部,吳為早已與吳大人說了無數江眠月的事跡,這位吏部侍郎吳大人在梁靜安麵前吵吵鬨鬨,終於爭得江眠月入職,歡欣鼓舞的將入職的兒子送到別的地方謔謔其他各部。

吳為頗有些意見,作為江眠月的平替,他被工部“勉為其難”接受了下來,開始乾雜活兒。

尹楚楚則去了禮部,一上任便擔當重要職務,而李隨去了工部,卻比吳為官高一級,令吳為更加心中不平,差點在家摔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