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後記 (4)(1 / 2)

“咳咳……”

陳青雲咳嗽起來,寒氣接連襲來,他受不住地輕顫著。

沈星輝翻身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衝向陳青雲的床邊。

腳踩在地板上,濕噠噠的一片,涼透入心。

窗戶被風刮動著,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天呐,雨水都從窗戶灌進來了。”

沈星輝驚呼一聲,連忙奔到陳青雲的床邊。

她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結果卻摸到他早就打濕的頭發和枕頭。

“哎呦,都怪我,沒有聽見下雨聲起來關窗戶。”

“青雲,你怎麽樣了,快別睡了,先到我那邊去。”

沈星輝說完,掀開陳青雲的被子,一把將他抱進懷裏。

“咳咳咳咳……”陳青雲咳嗽個不停,他想說不。

可沈星輝以為他病嚴重了,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於是在他心裏還在糾結著,要不要堅持窩在床角,可這時,沈星輝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塊乾淨柔軟的帕子包住了他濕噠噠的頭發,然後揉搓著他的頭發道:“你好傻,怎麽不叫醒我?”

他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忙碌而著急的她,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

番外十四:月事來了(星雲篇)

幫陳青雲把頭發擦乾以後,沈星輝擁著他睡下了。

可興許是受了涼,陳青雲手腳冰冷,睡意全無。

沈星輝側身麵對著他,揉搓著他的一雙手,放到唇邊哈氣,企圖讓他熱起來。

“你可真是一個小傻瓜,竟然睜著眼睛讓自己受這份罪?”

“我可不記得我有惹到你啊,竟然讓你這般悶不吭聲。”

沈星輝無奈又心疼地望著陳青雲,此事他發絲披散,小臉蒼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直直地望著她。

像是一隻小鹿受到驚嚇後,無助又懵懂的樣子。

這一夜,沈星輝睡得很不踏實。

她時夢時醒,就惦記著陳青雲會不會發高燒,會不會沒有蓋被子,會不會突然驚醒。

於是,在她溫柔細心的嗬護下,陳青雲躺在暖呼呼的被子裏沉沉睡去。

第二天,沒有睡好的沈星輝有些咳嗽。那些衝進屋子裏的寒氣多少還是讓她有些不適。

坐在沈星輝旁邊的陳青雲自責了。

尤其是,當他們下了晚課回到寢房的時候,沈星輝摸了摸他還濕著的被褥,讓他繼續在她的床上睡著。

隻不過,這一晚的沈星輝注定不能好好照顧他了。

覺得不適的沈星輝卷縮著身體,眼睛緊閉著,眉頭蹙起。

她蠟黃的臉色根本看不出什麽來,隻不過那唇瓣顏色太淡,像是沒有血色一樣。

陳青雲偷偷摸了摸她的手腳,發現比昨夜的他還要冰涼。

他有些急了,半坐起來,擔心地拍著她的胳膊道:“星輝,星輝。”

“我去找夫子給你請個大夫來。”

陳青雲快速地奔下床,他的眼眸很黑,像是一汪深潭。

此時此刻,他的心一如這有些潮濕的寢房一樣,壓抑而低沉。

沈星輝拉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道:“我隻是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有點冷。”

“睡吧,別折騰了。”

“入夜後的大夫不好請,睡一覺明天要是嚴重了,便不去學堂了。”

沈星輝覺得自己還能忍受,她隻是有一種陌生的無力感。

小腹隱隱作痛,卻不是絞痛。

那種淡淡緩衝的感覺,仿佛一波波如潮水漫過又褪去。

她隻是不想動,懶懶的,隻是想躺著。

陳青雲伸手去探沈星輝的額頭,發現她並沒有發燒。

他再次返回床上,用被子將她捂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了一顆小腦袋。

陳青雲看著她枕著一頭烏黑的青絲,臉頰瘦瘦的,原本異常明亮的眼眸也緊緊閉著。

可是這般,他清晰地看見了她又長又密的睫毛,卷卷的,微微翹起,像是剛剛展翅的蝴蝶。

陳青雲加了一件厚夾襖,就坐在床邊照顧著沈星輝。

沈星輝迷迷糊糊的,她知道陳青雲沒有睡下,可是她顧不得了。

纏著她的痛意一點一點侵襲著她的意誌,她甚至於連一句話都不想開口說。

這種可以忍受,卻讓人煩躁的痛苦持續到後半夜的時候,沈星輝感覺到身下湧出一陣熱流。

陌生的感覺侵襲著她的大腦,她猛然驚醒,然後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突然的動作嚇到了靠坐在床邊,迷迷糊糊的陳青雲。

他當即站起身來,緊張又著急地道:“怎麽了,是不是嚴重了?”

沈星輝沒有回答他,她伸到被子裏的手摸到了濕噠噠的一片,很粘稠,而且還有血腥味。

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個悶棍,沈星輝愣了一會,才驚覺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不過片刻,陳青雲便已經點亮了寢房裏的燈。

微弱的視線中,她感覺自己看到什麽都是紅色的。

“青雲!”

她暗啞的嗓音叫了一句,然後低垂著頭,覺得麵色一陣燥熱。

“怎麽了,你快說。”

陳青雲湊近她,那雙聚焦的瞳孔清晰地映著燈光,很亮。

“咳咳……”

“沒什麽,隻是出了一身的汗,想要洗澡。”

陳青雲看著外麵黑乎乎一片,冷風吹著樹影搖曳,嗚嗚聲拍打著門窗縫隙。

他暗暗握了握拳,有些緊繃道:“現在?”

沈星輝知道,她說的想法很奇怪。

不過她不能起身,隻能支開青雲以後,換下被單,然後洗完澡扔進浴桶裏去。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就是現在,我裏衣都濕透了,再睡下去明天就該嚴重了。”

“大廚房應該還有火的,他們每天都起得很早,不會讓火熄滅的。”

“在灶台後麵,有一個鑲進灶台的土罐子,那裏麵有熱水。”

“你怎麽知道的?”陳青雲狐疑地問道。

沈星輝聞言,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道:“我問過的,之前我半夜洗過澡。”

陳青雲無語地瞪了她一眼,他們兩個住在一起都這麽久了,他竟然不知道她半夜還洗過澡?

他當即去屏風後麵提了木桶,然後就開門走了出去。

抹黑走路的感覺不太好,尤其周圍又冷,風聲又嗚嗚的,路邊搖曳的樹影像是伸出來的鬼爪一樣。

陳青雲有點恐懼,不過想到沈星輝還在床上可憐兮兮地等著他,他的步伐不免又加快了許多。

好在適應了一會外麵的黑暗以後,他便能大致地看清楚周圍的小道和景致了。

陳青雲找到了熱水,辛苦地提了一桶回來,發現才夠墊浴桶的底。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突然記起之前他洗澡的水都是星輝和他一起擰的。

兩個人足足跑了三個來回,也就是說,他要一個人跑六個來回。

陳青雲咬了咬牙,第二次提水的速度快了很多。

提到第四次的時候,他有些累了。

想在房間裏歇一會,這時他看到沈星輝已經起床了,而且沈星輝把乾的被褥都換到他的床上去,而她的床上則一片狼藉。

“水夠了,你先去床上休息一會吧。”

“我明早跟夫子請假,可以多睡一會。”

沈星輝站指著陳青雲的床鋪,略顯局促地站在自己的床邊。

陳青雲以為是她害羞,畢竟她是女兒家,隻不過不想讓他知道而已。

他當即點了點頭,去自己的床上躺著。

為了讓她安心洗澡,他還把自己床上的紗帳放了下來。

很快,屏風後響起了一陣水聲。

陳青雲睜開眼,直直地盯著帳頂。

他微微地喘了著氣,然後動了動自己酸疼的肩膀,話說他剛剛覺得自己像個小廝一樣。

而她呢,像是他照顧的大小姐。

明明沈家那麽大的權勢,她身邊就算是奴仆成群也不奇怪。

可為什麽沈大人舍得讓她在這裏受苦呢?

陳青雲似乎遇到了難題,他想不通沈星輝來雲鶴書院的緣由,他也想不同,沈大人放任她的緣由。他更想不通,為什麽她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可淅淅瀝瀝的水聲起起落落,讓他那顆充滿疑問的心漸漸平複下來。

陳青雲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反正等他醒來以後,天已經大亮了。

他推開房門,發現沈星輝在晾床單和衣服。

他隨意梳洗,跟沈星輝打了聲招呼以後去了學堂。

給沈星輝請了假,上了兩堂課後,陳青雲看不到沈星輝的身影,心裏總是記掛。

於是他給夫子請了假,回了學子寢房。

奇怪的是,沈星輝並沒有在學子寢房裏。

她那床被整理得很乾淨,被褥都都被抱到院子裏曬太陽了。

他走到她的床邊,卻意外地發現,墊褥上有一片水漬。

那水漬的範圍不廣,沒有規律,像是被人用帕子沾水擦拭的一樣。

陳青雲微微蹙起眉頭,他在想,是不是沈星輝弄張了床單和墊褥。

可這個想法雖然肯定,卻無法得到證實,他轉身去了屏風後麵,發現裏麵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就在他準備出去找找沈星輝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師母的聲音溫言細語地道:“女孩子家月事來了就不能沾涼水了,對身體不好。”

“沈大人估計還有幾天就回來了,他留了海棠在北苑,有什麽事情就吩咐海棠一聲,她會跟我說的。”

“以沈大人的學識,這書院裏的夫子有誰能比得上的?”

“你這孩子就是貪玩,索性青雲還小呢,不過如今也不大妥當了。”

“我覺得你還是搬到北苑去為好,既然來了定南府,怎麽也要把你照顧好。”

“我沒事的,夫人別擔心。橫豎也住了不了多久,就懶得挪動了。”

“夫人有所不知,我自幼便愛讀書,可家裏的哥哥們個個學問高深,他們可不是我的學伴。”

“在這裏,我覺得很開心啊,不管學到多少,至少我是有伴的。”

齊夫人愛憐地摸了摸沈星輝的額頭,然後輕歎道:“好吧,咱們女兒家想進學堂讀幾天書也不容易。難得沈大人如此開明,你便好好享受這段時光便是了。”

“隻不過身體還得好好注意,再有什麽要洗的,你每天早上放在木盆裏,我會讓海棠過來洗的。”

沈星輝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些話以後,齊夫人便回去了。

沈星輝想將帶來的布兜放到箱籠裏去藏起來,可彎腰下去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雙站在屏風後麵的腳。

她聚焦看了一會,覺得周圍的氣息都靜了不少。

可這時,那雙腳似乎移動了,正麵朝她的方向。

沈星輝抬起頭的時候,隻見陳青雲從屏風那裏剛好探出頭來。

於似乎,兩雙愕然又緊張的眼睛剛好對上。

番外十五:沈家的朽木

金秋十月的時候,沈一帆要帶著沈星輝回京了。

沈星輝有些不舍,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自那一日她和青雲那般尷尬地對視後,雖然她有心解釋,可卻無從說起。

到是青雲一如既往地對她好,仿佛他們之間那淡淡的罅隙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沈星輝想來想去,隻當是青雲不跟她計較,畢竟那小子傲嬌得很,知道她是女孩子以後,便不在像之前那般指使她乾這乾哪的。

臨走前,沈星輝同陳青雲告別。

沈星輝:“我走以後,會給你寫信的。”

陳青雲:“嗯。”

沈星輝:“你好好念書,我們京城再見。”

陳青雲:“嗯。”

沈星輝:“我會想你的。”

陳青雲:“嗯。”

沈星輝:“哦……那個……嗯……我會給你好好看看,如果……如果有合適的小姑娘……嗯……我會……我會給你留意的。”

沈星輝說完,臉紅了。

這實在是有些汗顏,畢竟她還是個小姑娘呢,於是她隻能一溜煙地跑了。

陳青雲愕然地看著她的背影,皺著眉頭地冷哼道。

“嗬!”

……

七年後

晉安二十五年,沈旭致仕,回到他那清幽的向輝園頤養天年。

同年,沈一帆被加封為太傅,執掌朝堂的輔政大權。

沈家那是京城裏獨樹一幟的清貴之流,許多人想要攀附之人,皆無門而入。

而沈家的大小姐沈心慧年近二十,卻並未婚配。

傳聞當今太子等了她三年,非她不娶。

而她那已經執掌西北二十萬兵馬的表哥蕭鳳天對她也是誌在必得,已經請旨回京了。

正值春寒二月,杏花吐芳,茶花綻放。

暖暖的陽光從支起的窗戶外灑了進來,院外的枝頭爭相吐綠,在寒風中搖曳著,徐徐伸展。

不高的圍牆上是一片灰色的瓦簷,而瓦簷下有著一道通向外院的圓形拱門。

此時正有一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隻見他麵如冠玉,形色略喜,身邊跟著的人都立在牆後,不再跟隨。

沈心慧還在發呆,可她身邊的海棠卻已經眼尖地提醒道:“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哦,去上茶吧。”

沈心慧收回飄遠的目光,從斜靠的軟塌上起身。

海棠招呼丫鬟退下,對著剛進門的太子行了一禮。

太子對著她們抬了抬手,然後徑直往內室走來。

沈心慧看到他嘴角含笑,眼眸如星,便知道他應當是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她拿眼斜倪著他,略顯無奈道:“你就不能注意點嗎,你聽聽外麵都傳成什麽樣子了?”

“再這樣下去,要是皇上的賜婚聖旨下來,我可是要把你那群鶯鶯燕燕都虐得半死不活的。”

“嗬嗬,父皇才不會呢?”

“老師都跟父皇說了,你有心上人。”

“嗤,本宮就沒看出來,那小子有什麽好的?”

“本宮今天去貢院裏麵看到他了,字寫得不錯,不過文章就不知道了。”

太子揶揄道,他承認自己實在是太好奇了。

心慧不想當太子妃他能理解,畢竟之前老師就跟他說過了,心慧不會入宮。

隻不過他以為老師看中的人是鳳天,所以沒有什麽好鬱悶的。

可誰知道,竟然是那麽個青蔥少年呢?

“他底子可厚實了,考個進士那是妥妥的。”

“再說我看中的人會差在哪裏?”

“隻不過……我替他相看了好幾個姑娘呢。哎……自作孽,你說我當初怎麽就想著要給他牽紅線呢?”

“這麽些年,我月月與他通信,看著他的字跡一天一天地內斂起來,看著他的書信一摞一摞地堆高起來,字裏行間都是……都是他所有的安排和問候,可我卻從不覺得乏味,隻是覺得他什麽都想與我分享。”

“可如今我卻要拿他同別人分享,這感覺委實不好受。”

“哎呦。”沈心慧驚呼,太子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然後斜倪著她道:“你很喜歡作死?”

“情竇初開的少年,與你寫了那麽多書信,他若是心中沒你,憑他苦讀萬卷聖賢書也該知道與你保持距離,不可來往親密。”

“既然你們彼此都默許了對方的心意,為何現在又要給他找別的女人?”

沈心慧受教地低下頭去,有些訕訕地道:“可我當初答應他了。”

“而且……而且我們並未言明。”

太子再次伸手彈了彈沈心慧的額頭,然後恨鐵不成鋼道:“那你就作吧!”

“不過本宮要先提醒你,若是他以為你心中沒有他,心高氣傲的少年若是就此頹廢遠走,你可不要後悔。”

“漬漬”聽起來好嚴重的樣子!

沈心慧十分委屈地抬起頭來,她最近真的是為了這些事情煩透心了。

所以青雲都入京一個月了,她都沒敢去見他。

現在隻有等春闈過了,再邀請他一同出遊了。

“可當初,我分明把他當兄弟的。”

“怎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

沈心慧有點懵,難不成時間久了,不見麵,所以她們的兄弟情發生了質變?

太子瞪了她一眼,然後她縮了縮脖子,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

“當時你與他都懵懂不知,如何談得上什麽情愫?”

“這幾年你們雖然未見,可卻時時牽掛對方,心意早就相通,自然有情愫暗生。”

沈心慧聽候,感覺懂了,又不太肯定。

她知道自己對青雲的感情參生了異樣。